怕误倾城

怕误倾城第14部分阅读

可哪里有什么一辈子。

我挣扎着继续跟他对话:“我真的很想看你一定得喊醒我。”

他坚持:“不。”

“你真别扭咳咳”我忍不住咳嗽,决战马上低头看我,我转过头,把头埋在他怀里,咳声也捂住了,决战把我揪开,皱眉看我。

我压不下去,咳嗽的气血都涌上来,决战一只手臂环着我的肩,另一只手绕过来,托着我的头,神色很认真,仔细看我,我不愿意叫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可又压不下咳嗽去,只得这样撑着,喉咙里一阵阵气血上涌,我猜测是要坏事了,正不安着,忽然感到后背猛的一震是决战拍了一下,我立刻抬起手来把衣袖捂在嘴上,同时拱到他怀里。

决战的声音有些迟疑:“我的力道很大”

我捂着自己的嘴,声音也闷着:“不大。我困了。”

决战似乎放了心,只是环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我用尽力气缩紧身子,似乎这样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手心里粘腻一片,衣袖都被沾湿了,我知道是咳了血。

可是,直到死,我都不会再让他看到自己忍着疼痛的神情。

那阵咳嗽之后,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兴许也是因为心里挂念的厉害,期间又醒了一次,睁眼就看见决战正握着我的手,眼神轻柔如同飘飞的花瓣。

我动了动,他垂眼看我,皱眉。

我知道,刚才染到衣袖上的血,他已然看到。因为那只手正被他握着。

决战问:“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力气解释,只哼哼了一声。

心口的疼痛阵阵上涌,即便是这样睁着眼睛看看他,也是我用尽了力气才能办到。

我苦着脸说:“日出”

决战没回答,我能看出来,他在犹豫。

我重复一遍:“太阳”

他的脸上带着怜惜的神色,终于点点头。

我笑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得逞。

决战马上添一句:“我只是喊你一声。如果不醒,是你自己的事。”

我现在没力气,正好手被他抓着,就用了用力,掐决战的手心。兴许我的用力对他来说也算不上是用力,决战只笑了一下。

我们互相握着手,我靠在他怀里,他抱着我。

是在多久以前,我们也曾这样

决战头一回抱我,是一场意外。恰逢我生辰,上午,大家陪我吃了寿面,就各忙各的了,我没有事做,找到决战,说:“咱们去后山走走吧”

那时候,我们都还对彼此隐藏着自己的心意。

他答应了,跟我向后山走。决战有个习惯,他跟我走路,会时不时的换位置,我不知道缘由,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跟在我身后。说也奇怪,他走在后面,我就格外安心。

最开阔的山麓里,正是一片绿意盎然。我就地坐下,决战站在另一侧,离我有些远。他那样子,绷得如同一根弦,身姿挺立,面容沉静,双眸在太阳下映出流光那不是春游,那是在全身心的戒备,仿佛随时都有人挑出来跟他打架似的。

我想叫他放松一些,就像小时候一般跟决战闹。恰好我站的位置比他稍微高一些,我就张开手臂,学着鸟飞的样子冲着他跑过去。

决战回过头来,我顺着山势跑下去,没能及时停住。

风正和暖,天正晴。

决战没有躲开,他愣住了。那也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下一刻,我就撞在他怀里。

我感到自己的脸顿时烧起来了,苦苦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当此之时,冷战的冷静从容就展现了出来。

他伸手,顺势把我抱住了。

到了现在,唯一能把我从疼痛之中解救出来的,只剩下了那些回忆。明明知道是假的,幻觉,还是忍不住的抓紧了,不肯放下。似乎一段美好的过往,就能安慰失去所有亲人的悲伤,就能抚平遭到决战背叛的伤痕。

可也只有“似乎”而已。

过往不过是异常骗局,一个笑话。

我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过了这一次,过了这一刻,我就只视他为敌人,再也不靠近他,再也不关心他。

再也不爱他。

可是不行。总是做不到。

或许,我永远都做不到了。

~~~~~~~~~~~我是下章预告的分界线~~~~~~~~~~~~

下章预告:顾青衣,你会像上次一样离开我吗

从练了损派功夫之后,我好像只过两种生活,一种是痛苦,一种是昏沉。

大约,心口被撕扯的痛苦和暗无天日的昏沉,也就是恨的滋味。我抵挡不住损派功夫带来的痛苦和昏沉,恰如我无法改变自己对决战的恨。

我迷迷糊糊的想:能不能给自己一刻的机会。

只要我能摆脱损派功夫的控制而不昏迷,待我们一同看日出的时候,我就也暂时忘记对决战的恨意。

就装作是回到过去了,忘记他是杀父灭门的仇人,忘记自己将要与他决一死战,只高高兴兴的看着他,只爱恋他。

哪怕只是一个早晨呢。

马车微微有些颠簸,车轮滚过地面,发出辘辘的声音。

外面有马蹄声,不快,一声一声,很有节律。

决战的气息很近,我能感受到。

他的手臂收紧了些,我感到自己倚靠的怀抱懂了,紧接着一只手把我身上的棉被裹的紧了些。

我在撑着。像沉在深水里一样,眼皮重的撑不开,心口疼,唯一的想法就是:睡吧。别坚持了。

可是,我舍不得睡。尽管自己都在劝自己,尽管疼。

我害怕。我害怕跟他打架,害怕自己死在他手里,我害怕死后的冰冷和黑暗。

我害怕再也不能被决战这样抱着。

只有忍着疼痛,这样醒着,我才能感受到他。

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把关于决战的一切都记得很清楚,是不是死后也不会忘记

假如有一个来世,凭借今生的记忆,我就能再找到他。那个时候,我们不做仇人,而是寻常人家里的儿女,如同天下千千万万的夫妻一般,相濡以沫,恩爱到老。

我希望路堵住了,或者有人出来劫财。只要让马车慢点走,让时间变得长一些。可一路上都很顺利。决战给我裹好棉被后,就不再动了。

我想睁开眼,偷偷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或者跟他说句话,可是做不到。对我来说,能不叫自己昏迷就已经够难了,心口又疼。

像是站在一个深潭边,有人在用力推我,眼见着自己就要踏进去

一只手捏我的脸颊,动作很轻,可我感到那指尖的温热。是决战。

这个时候,若是我能看他一眼,该有多好。

正着急着,决战又捏我下巴,他的动作太轻了,弄的人发痒,可偏偏我没力气躲开,只能忍着。

我们小时候,决战也经常这样。他跟我一起玩儿的时候,喜欢伸手来捏着我的脸往两侧扯,或者拽拽我的头发,但都不用力,因此我也不是很介意。过了一阵子,安准对我说:“二师兄那样扯你的脸,时间久了,你的脸就会变得很难看。还有,头发拽久了,会掉光的。”

下一回,决战照旧来捏我的脸,我就嚎啕大哭着控告他。那时候,我是整个战门山庄排名第一的爱哭鬼。

决战顶怕我哭,这这里一流泪,他马上被蛰了手似的缩回去。我笃信安准的话,又想到自己过往曾被他无数次捏脸扯头发,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就哭得更厉害。

他怎么都哄不住我,急的流汗。

我不管决战的死活,恨不得把大人们都引了来。

最后,决战求我:“求求你青衣,别哭了我再也不惹你哭了。”

我才止住。

决战好像很少对我保证或者承诺什么。若说我记得最深的,也就是他那句“我再也不惹你哭了”。

大约,那是他对我唯一的誓言。

可恰恰,只有这一句话,决战永远都无法兑现。

知道长大以后,有一天跟决战晒太阳,我作沧桑状说道:“小时候你还爱捏我的脸现在我变丑了,你连看都不看了。”

记仇是决战的拿手好戏。他当即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望我,嘲笑道:“怎么,我连你脸上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你还能变丑”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他跟我算陈年旧账:“是谁说脸被人捏了就能变丑是谁大哭了一场找大师兄告状还扬言要不跟我玩儿的”

我才想起来,顿时恨自己失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想到,时隔多年,决战还保留着这个习惯,趁着我睡觉,捏我的脸。在这一点上,我与他分外不同,有时候决战忙着处理事务,我见他认真的样子,觉得真好看,指挥眼也不眨的盯着,万万不会跑过去插手对着他的脸摸一下。我认为,自己是十分守礼的,他却不满意,有一次,决战忽然把守礼的活计扔到一旁,问:“在做什么”

我如同在梦境中被惊醒,马上喊道:“你快专心做你的事。我想继续看。”

“看什么”

我答:“就看你做事的样子。我觉得很好。”我抬手指挥:“把那封信拿起来,然后微微低下头,脸侧过去,抿紧嘴,眼里还要闪光快,我就爱看你这个姿势。”

决战没摆出我喜欢的姿势,冷冷的命令道:“出去。”

我十分无辜的瞪着他:“我又没出声,只是看着你,凭什么赶我走”

“你在这里,叫人心烦。出去。”决战对我赶羊似的往外轰我。

我上来气了,跟他据理力争:“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看看你怎么了你还抓我手呢,你还反正,本小姐今天”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决战提着,双脚不着地的出了房,他把门一关,再不理会我。

从那以后,但凡决战要做一件重大的事,就一定要把我赶走。他修炼内功心法,叫侍卫严加看守院子,然后把门窗都封严了,这一番动作,只是为了放我。整个战门山庄,上至主上,下至门众,传达命令的,禀报事务的,像三师兄那样找他闲聊取乐的总之,不管谁在他练功期间打扰都没关系,只有我不行。好像他只要见我一回就能走火入魔似的。

为此,我很是委屈。

决战的院子里,有个照顾他多年的婢女,是山庄里的长辈,待我们如同自家孩子,十分和蔼。她曾笑着劝我道:“他赶您走,不为旁的,是怕自己分心。请您体谅才是。”

我听了,很有些窃喜。没想到决战平素里看起来那样冷酷,被我盯久了,还知道害羞。

现在想来,昔日情形,可真是历历在目,纤毫毕现。

我恨自己的记忆这样好。

胡思乱想一阵子,就忍不住迷糊,不知道迷糊多久,决战动了一下,我就能再醒来。

就这样,半梦半醒的,我一直挨到了决战喊我看日出,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如同耳语:“青衣。”

我觉得沉重,仿佛被什么压着,睁不开眼。

决战只喊了我这一声,然后就彻底沉默了。

一只手拉着我往下沉,另一只手又用力晃着我睁开眼。

醒吧。

顾青衣。

你已经没有伤了,你痊愈了。要跟他打架,要出那唯一的一招。从那以后,你就消失。

不要睡,不要昏迷。醒来看看他。

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能在明亮的地方,再清清楚楚的看他一眼。

没有以后了。几天以后,就要跟他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见

我睁眼的时候,决战的眼神很惊讶。

“你怎么咳咳,只喊我一声”我提着一口气质问他。

决战的声音温柔而宠溺:“难受吗难受就再睡吧。”

“你是不是、盼着、盼着我睡呢”我断断续续说完,用力喘了一口气。马车里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可心口还是疼。

他没回答,是默认。

“出去,我要出去看。”

决战很明显不是想同意的样子。他脸喊醒我都不情不愿的,说悄悄话似的叫了那么一声了事。如果我真的放心睡过去了,他能喊醒我

“等你 以后不再这样了,再看日出吧。”决战说完,又抱得我紧了些。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被牵的生疼。

他说,等你以后。

决战还以为,我能有个以后。

可我现在,已经在安排后事。

我不同意,可也没力气长篇大论的抗争,只重复道:“不。不。”

说完,我就气息奄奄的盯着他。

不知道盯了多久,决战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他问:

“你会像上次一样吗”

“嗯”我没明白。

决战沉默片刻,问:“从大漠里回来的路上你会像那次一样离开我吗”

起起伏伏的原野上,有积雪未化的痕迹。斑驳的白色纵横铺展,慢慢披染上一层淡淡的紫色。

我和决战坐在路边的枯草丛里,我靠在他怀里,决战厚重的披风将我完全围起来,只露出一双眼晴。

东方有夺目的金黄猛然绽出,一瞬间铺满人世。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日出这样摄人心魄。

远方稀疏的树木枝条在层层的和光包裹中变成黑色的剪影,此刻万簌俱寂。

好像天荒地老,世上只有我与他。

我疼的连眼都几乎睁不开,向后仰起脖子,让自己的头靠在决战的怀里,大口喘气。他握着我的手,我感到决战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我笑了一声,喊他:“决战。”

有冷风吹来,我吸了一口凉气,忍住没咳嗽。

他的声息在我耳边:“嗯。”

每次决战这样答应我,那声音都微微沙哑,低沉好听。

太阳慢慢升起来,我已经不敢直视。身后的决战一动不动,我靠着他的心口近,能感到他呼吸。

我缓了很久,才能适应心口加剧的疼痛,纵使用尽力气,我也要装出正常的样子来问他说话:“好看吗”

“嗯。”他答。

“你能 记住吗”我抬起一只手,按紧自己的心口,不叫他发现问题。

“嗯。”决战应。

我笑了一声,眼里却忍不住流泪。

因为我就要离开了。因为我就要离开你。

决战。我不要。我不想。我想这样一辈子,跟你坐在原野上,被你抱着,看日出日落。哪怕,哪怕是这样疼着呢。只要你在,只要能听到你,看到你。

“青衣”决战忽然喊我,声音里含着慌张。

我答应一声,用力抬头,看着他说:“你要记好了。”

他垂下眼,眸子被和光映成浅淡的颜色,挺直的鼻梁上镀了尽黄。

决战兴许是在疑惑。

我扯了扯嘴角,弯起眼,是用了力气才能笑出来:“记得我跟你看过日出,是冬天的早晨。”

说完这段话,我垂下头,用力呼吸。冬日的野外太冷了,我喘得急了些,呛的喉咙生疼。

决战没有出声,可是我感到他抱得我那么紧。

“以后以后,再到了冬天、到了 到了日出你要 你要想我。”我攥紧了自己的手,“于万别忘了 ”

我不能说,我是要走了,所以想让你记住我。

只有这样嘱咐你。

一年里,有四个季节。我只给你要了一个。

一天里,有十二个时辰,我只给你要了一刻。

在我离开以后,在答应我的时间里,你得想起我。

决战答应我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他接着问:“怎么了”

我答:“害怕”

“害怕什么”

决战说着,又低头来看我,我不敢眨眼,盯着他。

决战抬手擦我脸上的泪,声音有些急切:“怎么了”

我很想忍住,叫自己不要说实话。不管编一句什么,不管怎么胡扯,只要把他骗过去,别把真相说出来:

可是,我做不到。

在旭日初升的冬天里,荒芜人烟的草丛之中,我终于哭出声来:“怕死怕死了以后看不见你”

决战,我希望,在将来,也会有一个人能陪着你看这样的阳光。你不是她的仇人,她</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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