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赤朽叶家的传说

(动漫)赤朽叶家的传说第13部分阅读

丰说他是上班前先赶过来看我,无法待太久。我哽咽地断续诉说着黎明前发生的事,身穿西装的丰听着我的叙述,连看了好几次手表,说是非得先到公司一趟不可,会马上回来,旋即开车离开了。

我回到家,茫然地看着大人们忙进忙出,准备守灵事宜。道时手机麘了。鞄阿姨回过头说:「这种时候还和朋友讲电话还不快关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我赶紧跑到走廊上接起电话,是丰,他说已经进公司打过卡,在座位上待了五分钟就对主管说要外出拜访客户,顺利溜了出来。我走到大门前,车子就停在刚才的地方,丰脱下西装外套,挂在后座的衣架上。「上车吧。」我绕到副驾驶座,眼泪这时总算止住了。

正打算开车门时,我注意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舅舅孤独正站在后院里,望着地面发呆。我和孤独的感情一向很好,此刻很想上前和他说些话,不过唯独这件事是不能告诉他的。对孤独来说,万叶是最重要的母亲,他今年虽然已经三十四、五岁了,但是心智年龄却远远落后实际年龄,心思异常地稚气、敏感。就连我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都觉得自己比他成熟许多。尽管我很爱孤独舅舅,内心深处却也有一部分的我看不起他,总觉得他「靠不住」。

上车后,车子缓缓前进,丰还给我一瓶冰过的罐装咖啡。

「喝吧。」

「嗯谢谢。」

「如果被公司的人看到我载着女友,那就糟了。我们到海边去吧。」

「嗯。」

车子缓缓在国道上行驶,从人迹罕至的日本海沿岸产桑道路,一路开进海边一条布满海砂的道路,大片松树林在道路两旁延伸着。时值淡季,海边少有游客,日本海灰黑色的海浪往复拍打着岸边。

我们下车,并肩坐在冰冷的沙滩上。极目望去,海水和天空都一如以往,雾蒙蒙一片。

「你还好吗」

「嗯不太好。」我摇摇头。

我的心里乱透了,一时还无法接受外婆已经过世的事实。仿佛自己身体里某部份已随着外婆死去,被带到黄泉,痛苦和恐惧始终挥之不去。

外婆我在心里喊着。外婆外婆还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心中的不安和悲伤让我混乱不已。

然而此时不祥的声音又回荡在脑中。

我曾杀过一个人。

我猛力摇着头,心想这不是真的。我望向大海,努力回想记忆中外婆的模样,但底庄浮现的全是那个为了赤朽叶家而活、温柔又稳重的「万里眼夫人」。外婆说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外婆到底在什么时候段了什么人

许多家族里逝去的面孔纷纷浮现,混乱地盘据在我的脑海里。泪、阿辰、曜司、百夜还有毛毬。这些人都不可能是万叶杀死的。但此刻他们却仿佛含恨望着我这个不肖子孙的脸,不停地控诉「才不是这样,才不是这样」。我擦干眼泪,望着身旁的丰,他正一脸担心地守护着我。

丰似乎努力想找话安慰我,却不知该对我说些什么。平常我们很少会聊到严肃的话题,谈话中绝少触及家人、前男友或前女友、普通朋友,或许就连自己的事也少有提及。我们逃离了社会和诸多纠纷,懵懵懂懂地成长,结果长成了一个没用的大人。我也不知道此刻该对丰说些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哀戚,这时我突然想到「fago」这个字眼,那是米克罗尼西亚岛上民族的语言,是一种眼见别人悲伤,自己也感到难过的同理情感。丰不就正虚在「fago」的情绪之中。从此刻的他身上,我感受到一种温柔。

「丰,我不相信外婆会杀人。但但是如果是真的,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嗯。或许是吧。」丰点点头。

「外婆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尽管她很与众不同,可是她有她的原则,一向只做她自己认同的事。」

「嗯。」

「所以如果她杀了人,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才会杀了那个人我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可是我很想知道,如果要追究,得先查出她在什么时候杀了什么人才行」

「嗯,这点很困难。」

我们陷入一阵沉默,默默地看着大海。

雾茫茫的大海中,偶尔出现几个浪头。丰看了看手表,表情像在说得回公司了,我先站起身,拍掉沾在裙上的沙子,丰也帮了忙。

我打量着身旁的丰。

他还不适合西装。西装穿在他身上还有些别扭,泄露出穿它的人才刚脱下高中制服未久。他身型偏瘦,开始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息。现在的我也比高中时期瘦一些,外形也越来越成熟,适合的服装也开始改变。我们俩都朝着成人世界迈进,但心里却有种双脚悬在半空中的不踏实感。

走回车子途中,丰说傍晚下班前会再和我联络,我点点头坐进副驾驶座,摇下车窗。车子起动后,阵阵凉爽的秋风吹动着发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尽管让我担心吧。」

「嗯」

「我希望你能更依赖我,怎么说我都是男人虽然有时候不太可靠就是了。」

丰的声音有些忧郁,我转过头望着他。他的表情平稳一如往常,那是张年轻、痛苦却又温柔的脸。每一天他心中那个渐渐失去自信、褪去光环的平凡人,都和另一个缅怀地往荣光的自己交战,他的心情也因此摇摇不已。

「我一直很依赖你。」

「真的吗」

「嗯,真的。」

「早上两次和你讲电话时,听到你在电话那头哭着,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在你身后支持你,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了。」

「一瞬间」

「嗯,不过现在还有一点那种感觉。」

「是吗」

ro1的车速越来越快,早上的产业道路上没什么车,只有一部载满装着鱼货的塑胶箱的大卡车。这时卡车加速超越了我们,而丰突然猛踩油门,像是想超车,两部车前后僵持拉锯。我不禁连声高呼,太危险了。丰很少这么街动,他的反常令我讶异不已。

回到家后,守灵的准备尚未结束。很多村民自动聚集到家里,友人在厨房帮忙,男人进进出出张罗着。一个手持海螺的年轻男子从我身边走过,一旁的大叔叮嘱他要小心拿好,不要给山风吹走了,年轻男子紧抱着海螺,严肃地点了点头。大厅里聚集许多村里的长辈,谈论着万里眼夫人的往事,向往之情溢于言表,众人的盛情邀约下,多田夫妇的子孙坐上首位,接过众人奉上的酒喝,诉说着从父母那里听来的许多万叶婚前的轶事。男人们坐在绘有在日本海悠游的大红鲷鱼的拉门前喝酒,涨红的脸跟大红鲷鱼一样红通通的。

万叶并非病故,而是在为赤朽叶家鞠躬尽瘁后,在平静中过世,所以守灵夜和隔天的丧礼上气氛都不至太过哀伤。大家围着我问万叶遇世前一天就开始收拾房间的事,年纪大点的亲戚钦佩得说:「真不愧是万里眼,连自己的死期也看得到啊。」接着又说起其它往事,讨论过去种种万叶预知未来的事迹。

人群里只有黑菱绿显得闷闷不乐,躲在房里点着线香默默独坐。晚上,多田老太太在儿女的搀扶之下前来,多田老先生两年前病逝了,而年近九十岁的多田老太太身子还很硬朗,刚从水产研究所退休的长男肇站在她身边,两人双手合十,向灵堂致意。礼毕,我见到老太太和儿女分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上。我迎上前去,听到她低声喃喃自语。

「真是辛苦你了,你一定心力交瘁吧,这么多年我常在山下为你祈祷啊」

老太太柔声低语着,仿佛一头银发、身形高大的万叶就坐在她身旁。这一幕看得我毛骨悚然。多田老太太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对着我微笑,满脸皱纹全挤在一起。我朝她点头致意,在她身边拘谨地坐下,听她诉说着万叶儿时的点点滴滴。

隔天的丧礼,天气非常晴朗,暗红色的朽叶如燃烧的火焰般在枝头颤动着。秋风吹落了朽叶,装着万叶灵柩的丧轿在大片如火星般舞动的落叶中离开家门。我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幕。一旦走出家门,外婆鲜红色的魂魄就再也无法回到赤朽叶家了。就像过去她坐在新娘花轿里摇摇晃晃地爬上山坡一样,这一天。万叶乘着丧轿,永远的离开了这栋红色大宅。

再见了,万叶。

大宅被风吹得嘎嘎作响有如咆哮一般,送走这个撑持着赤朽叶家的繁荣直到最后的媳妇。被秋风吹得漫天飞舞的红色朽叶,宛如大宅的泪水般掉落满地。丧轿就在朽叶漫天飞舞之中,缓缓下山。

一群古装打扮的乐手开始吹奏海螺、甩动铃当、敲打铜锣,绕着轿子跳起舞来。这是一个无风的早晨,海螺没有被风吹走,笛子也没有被风吹断,一切都那么顺利平静,万叶的丧轿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下山坡,走了整整一早上才抵达山脚。亲族的队伍就跟在轿子后方,行进间大家的紧张渐渐消退,又纷纷聊起万叶的过去。我走在孤独和爸爸美夫中间,来到山下时,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回过头去。

远方山顶上,红色大宅有大半掩董在山林之中,而宅院四周的火红枫叶意在不过短短数小时内,几乎全数掉光,把院子染成一片暗红。坡道上也铺满朽叶,绵延而下的路面就像炼铁厂流出的火红铁浆。我不禁「啊」地低声惊呼,赤朽叶大宅在这一刻终于将要划下句点,继承自上一代,由万叶全心守护至今的这个家,在她过世后,没有人可以继承这股支撑整个家族的无形力量,终要断了气息。

我惊惶地紧握父亲的手,他看了看我,表情似乎在问「怎么了」顺着我的视线他望向大宅,但似乎没看出异状,只是低声地说:「这栋大宅还是一样壮观啊。」我颤然地点点头。是啊,这栋宅邸是多么宏伟啊,一如从前。至少肉眼可见的部份总是如此。

我心里惶恐的是,身为家族的继承人,在失去了外婆和妈妈后,我必须独自承担起那股守护家族的鲜红力量,但对此我却无能为力。过去,许多先人守护着这个家,延续家族血脉,而今后,这一切将传承到我身上。身为最后一任继承人的我,非但无法将这一切往下延伸,自古传承至今的重要事物还可能全毁在我手里。我该不会就是那个一手摧毁赤朽叶家辉煌历史的不肖子孙吧我不希望这样啊。

我抬头望着白昼下显得黯淡的红色大宅,心里戒慎恐惧。

丧礼一直持续到天黑,在海螺的乐声和合唱般的诵经声伴奏下,村民踩着舞步欢送外婆。等一切终于结束时,夜已经深了。我害怕回到黑暗中的大宅,一直拖延着不肯回家。回程和家人同搭一辆车上山,到了家门口也迟迟不肯下车,爸爸和舅舅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好不容易下了车。我在大门前低声说着:「我会努力振作,请让我进去」

振作振作什么

我仿佛听到大宅这么问我。

「我会努力振作,好好地活下去。」我的唇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这一次大宅没有回话。我低着头,心虚地穿过大门。走在前方的爸爸和舅舅回头看我,两人脸上都是不解的神情。

「你在做什么呀快进来,累了吧」爸爸说。

难道爸爸和舅舅什么都没看到,都没感觉到吗我纳闷不已。在这栋由女人一手撑起的宅院深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万里眼夫人究竟杀了什么人当我走向玄关时,明明没有风,院子里那些犹如一具具骸骨的光秃树枝突然摇晃起来。轻抚过我的脸颊。他们是在为我打气还是在嘲笑我呢

我连忙追上爸爸和舅舅,走在一脸疲惫的两人之间。

「外婆已经不在了,感觉好寂寞喔。」我交替看着两人的脸说。

「是啊。」

「嗯,是啊。」

两人点头回答,身后那些骨骸般的树枝则不断发出「卡卡卡」的碰撞声。

那一夜,我躲在自己房里,反复想着外婆和妈妈的人生。我喝着泡泡茶,打开笔记本随手写下一点东西。

外婆和妈妈曾经对我说过很多她们的故事。不管是外婆小时候看见在空中飞翔的男人、被走火的卡宾怆打死的保安队员,还是凸眼金鱼黑菱绿用力扯下她头发的事,我都一幕幕宛如亲眼目睹似的再熟悉不过,仿佛就连外婆当时的疼痛和恐惧我都亲身体验过一般。妈妈的事我也一清二楚,她是个粗暴的女孩,我知道她一生中不断爱上丑男。也知道她渡过了怎么样的青春期,以及她以漫画家身分奋斗的一生。这些情节都像电影画面般在我面前一幕幕播放着。然而随着一百个夜晚结束了,一千个日子过去了,许多人和这栋大宅产生了关连,那些人大多都已经谢世,而且多是死因离奇。这之中,外婆究竟杀了谁又为了什么杀人呢

我一口饮尽泡泡茶,手握着原子笔,在笔记本上随意写下任何有关外婆的记忆片段。天亮前。写完了外婆嫁进赤朽叶家的那一段,便停笔钻进被窝里睡了一会儿。反正我还年轻,又没上班,多的是时间和体力。起床后我继续写下,整个星期关在房里持续写着外婆的故事,结束后又继续写妈妈的故事。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所知范围内列出一张和外婆有关的死者名单。

我拿出一本全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上「杀人犯」三个字,不过因为不那么确定,我又在后面加上一个问号「」,问号后写下万叶的名字:「赤朽叶万叶」、「山窝」、「万里眼」。

接着。我又写下「死者」二字,尽可能依着先后次系列出目前为止我已知的所有死者。

杀人犯

赤朽叶万叶山窝、万里跟

死者

一九五三年前后

万叶十岁

扛卡宾枪者枪枝走火 预视

一九六o年 万叶十七岁

黑菱绿的兄长 跳火车自杀 预视

一九七四年 万叶三十一岁

赤朽叶康幸公公 病逝 预视

一九七九年万叶三十六岁

真砂丈夫曜司的情妇 病逝

一九八四年 万叶四十一岁

穗积蝶子女儿毛毬的朋友 死因不明

一九八六年 万叶四十三岁

赤朽叶泪长男 失足坠崖 预视

一九年 万叶四十六岁

赤朽叶辰婆婆 老死

一九九二年 万叶四十九岁

赤朽叶曜司丈夫 火车事故 预视

一九九八年 万叶五十五岁

赤朽叶百夜真砂的女儿 殉情

一九九八年 万叶五十五岁

赤朽叶毛毬女儿 过劳

我颤抖地写下这些名单。扛卡窦枪的人看来并非他杀;而绿的哥哥和女佣真砂都是我印象薄弱,早已作古的先人;泪、我的舅舅、因为他死了,妈妈只得招婿入赘,我才会诞生。越到后来,和我有关连的死者也越来越多,如果真的发生过命案,我很可能也认识受害者。百夜的丧礼,我还记忆犹新;写下名单上最后的「赤朽叶毛毬」时,我的手抖个不停。妈妈的死不可能是他杀,我全身发冷地想。当时发现妈妈尸体的就是我,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妈妈低声说了句「我要走了」便走进后面的房间,拉上纸斗。等到我赶忙推开纸门街进去时,她已经倒在被褥上断气了。我立刻大声呼救,但还是晚了一步,她还那么年轻便过劳而死。

越接近现在我越深刻体会到,那些关于外婆和妈妈的,曾经被我当做传说看待的往事,其实都不是传说,而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过的事。一想到这,我的心激动不已。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个不争气的继承人。将来也得招婿入赘延续香火,都二十二岁了,还没有正当职业,大家都在上班的时候我在家晃荡,前途茫茫,心里满是不安。就像时下那些对任何事都与趣缺缺的年轻人。

我自认也有身为大家族继承人的骨气,有时却又没有自信,正当我下定决心要挖掘出赤朽叶家的秘密时,手机响了。铃声让我分了心,我打开收到的简讯,是丰,他似乎很担心我。我和他约好周末见面后,丢下笔记本躺到床上。对、对,我就是个没毅力又没斗志的女孩,怠惰和焦虑一点一滴侵入了我这颗年轻失业者的心。

不久我便睡着了,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我梦到了万叶。她的大眼睛流出有如火红铁浆般的鲜血,手上挥舞着铁斧,在地板光可鉴人的长廊上来回奔跑,和服下摆发出拍打声,一头长发在身后飞舞。不这不是万叶,是毛毬啊,这是那次毛毬追赶着百夜并诅咒她的景象。睡梦中的我翻了个身。隔天早上百夜就死了,她和情人相偕殉情,却独自一个人死去。在我记忆中的这些女人,个个都一样傻,当然,我自己也不例外。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哭。这楝大宅里,曾经下过好几塌女人的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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