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杨柳

潘杨柳第1部分阅读

潘杨柳

正文 第一章 2

坐在闷罐子火车里走走停停,尿憋了,推开闷罐车铁门,把家伙伸到外边,一泡尿洒湿了十里征途。西出嘉峪关,戈壁滩上塑风带着尖刺的哨声。有兵后悔了,在哭。火车有气无力,像一条受伤的巨龙,停在车站上,大口喘气,低吼;呜。抬上开水一桶,每人分得一小茶缸,吃袋子里装着的面饼,四天四夜,新兵们被火车驮到新疆大河沿。

在大河沿吃了一顿蒸馍白菜炖肉,坐上汽车,在沙雾弥漫的石籽路上颠。库车、库尔勒、阿克苏、喀什,第七天,车到叶城停下,住在红柳编的沙窝子里,开始新兵训练。

连队开饭了,吃包子。一口气吃了八个,摸摸肚皮,仍然不饱。新兵蛋子怕啥有在人骂:操蛋,啥鸡 巴包子,跟卵似地,老子还没吃饱。炊事班做饭的一半老兵一半新兵,有兵不服气,操把菜刀站在炊事班门口,一只手插腰,立眉横眼:美国佬的原子弹大,吃去呀

我把你个河南蛋

我把你个陕西冷娃

排长过来,把俩个兵分开:把你俩在新兵连的表现写进档案里,带到老连队

这句话最威严,能把新兵蛋子吓傻。“河南蛋”跟“陕西冷娃”害怕了,相互间做起了检查。

是我不对。

是我不好。

在新兵连训练了一个月,小潘小杨一起被分到薛连长的老连队,原因很简单,他们会打篮球,薛连长是一个篮球迷。

住进了正规的营房,伙食比新兵连强多了,吃饭不再限量。最具诱惑力的是每个月十二块钱津贴,比内地平原兵多一倍,兵们领到钱后全都存入银行,只留一两块钱零花。几年兵当下来,加上复员费,四五百块钱积蓄,回家后,娶个花姑娘。

早请示、晚汇报、天天读;稍息、立正、齐步走;缺口、准星、靶子,三点一线;突刺刺五十米刺刀见红。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是人,而不是一俩件新式武器一年团、二年党、三年当个小排长行政二十三级、四个兜军装、六十二块一毛六薪金这里条件最艰苦,待遇全国6军最高,好好干,入团、入党、提干部都比较快。老班长领着大家“斗私批修”以后,又用另一种方式,点拨顽幂不化的新兵。

七月,戈壁滩上骄阳似火,沙窝里刨个坑,埋只馕进去,只一会儿便烤得焦黄。维族老乡拉来的毛杏,两毛钱能买一军用桶;一公斤子弹壳能换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有人吃了老乡的哈密瓜打欠条,维族老乡拿着条子找到团部;晚点名指导员拿着维族姑娘写给九班长的情书。读:五月十七天,维语,我的看见了,很高兴

革命大熔炉里,有人百炼成钢,有人经不住资产阶级诱惑,变成渣滓被清除。

老兵油子却在私下议论:九班长的鸡 巴,有福。

每天杨学武潘明鹏打开笔记本,便会看到柳茹在对着他们微笑。细心的姑娘在送二人笔记本时,没忘记在笔记本内贴上姑娘的玉照。一股清泉滋润着小伙子们的心田,沉浸在妙漫甘甜的回忆里,心里便在互相较劲:为了柳茹,他们要把一切做得尽善尽美。夜里站岗,胸口贴在柳茹姑娘的脸上,胸腔内便有一股激情荡漾;柳茹妹子,安心睡吧,兵哥哥为你站岗,不怕美帝苏修狗豺狼

戈壁滩上打靶,俩只眼睛擦得雪亮。九发子弹,九十环,薛连长过来,在杨学武胸前捶一下,小伙子、打破世界纪录了。傻样

有人气红了眼。手榴弹扔出七十米,双手插腰,赌气似地,仍嫌不远。班长说:小潘,破全师纪录了。爽

“我们的北边:苏修,我们的南边:印度。同志们:我们处在资本主义世界的包围之中。战争像一把利剑悬在我们头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解放战争我们这支队伍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中印边境反击战又立下赫赫战功。祖国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教导员在中印边境反击战失去左臂,讲话时慷慨激昂,善于煽情。

在叶城基地训练了一年以后,全营将士整装待发,到岗底斯山守防。

“下定决习,不怕牺牲,排除万能,去争取胜利”全营战士高喊着领袖语录,同仇敌忾,众志成城。

排长仔细检查每个战士的装备,告诫没有上过山的新兵:海拨四千米以上,高山反应强烈,头重脚轻,吃了吐、吐了吃,得过半个月才能适应;冬天气温常常零下四五十度,毛皮鞋已不管用,要穿上毡靴脚才不会冻伤;常年吃不上新鲜疏菜,巡逻时带着炒面、压缩饼干、各类罐头

老兵们说,他们把汽车开到扎达县时,整座县城只有几十户人口,藏族老乡抱来一抱干草喂汽车,惊叹那么大个活物为啥不会吃草。

新兵蛋子哈哈大笑。

最初两日行军,兵们坐在汽车里歌声不断,欢声笑语。翻过几个冰雪大坂以后,空气越来越不够用。战士们的胸口像风箱般起伏,半山腰凿出的公路像一条长蛇,后不见尾前不见头;抬头看山顶长年积雪,低头看山谷深不见底,总担心汽车刹车突然失灵,掉进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康西洼烈士陵园埋着中印边境反击战牺牲的烈士遗骨,战士们上山时总要停下来向烈士们默哀,每年,都有新的烈士在这里掩埋,不是牺牲在战场上,而是死于恶劣的气候条件。

斑公湖像一颗高塬明珠镶嵌在岗底斯山的怀抱之中,湖面上竟然游弋着人民海军的炮艇。老兵们说斑公湖一半归中国一半归印度,国界线从湖中穿过,两国海军常在湖面上对峙,鱼儿却不分敌我,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一路颠簸一路呕吐,到达目的地时早已溃不成军,一个个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山上守防的友军为换防的战友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搁平时,那些饭菜早被战士们一扫而空。现在,谁见了那些饭菜都想呕吐。薛连长强撑着,动员战士们吃不下也得吃,吃饭就是政治任务有老兵为新兵端来洗脚水,说烫烫脚舒服。可兵们都懒得动,连洗脚的精神都没有。这场面老兵们见惯了,谁第一次上山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潘明鹏有气无力地对杨学武说,过去光知道没饭吃肚子饿得难受,现在才体会到没有空气吃简直要命。杨学武嘴一张一合,潘明鹏贴耳细听,原来他在念一段领袖语录: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下山的汽车把守了一年防的老兵拉走。明年这个时候,又会有一批战士上山来换防。

稀薄的空气慢慢被肺部适应。每天早晨迎着太阳面对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敬礼,胸中便涌出一种感觉:神圣。岗底斯山的夏日景色迷人。山顶积雪长年不化,山坡山谷绿草成茵,山鹰在头顶盘旋,牛羊在山坡吃草,天空蓝得纯洁,强烈的紫外线把人的皮肤晒得黝黑,藏族牧民的糌粑和酥油茶同样叫人回味。山间小溪里流淌着数不清的柳叶鱼,只有一寸来长,顺便捞些回来,油锅里一炸,味道爽口鲜美。十块钱买一只四十来斤重的山羊,燃着的牛粪喷着蓝色的火苗,把整羊架到火上去烤,一边烤一边洒些盐面、调料,战友们每人拿一把小刀,把那些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肉割下来往嘴里填,一边吃着羊肉一边骂着诨话取笑。

有东西丢在路上,藏民们会在那东西的周围画圈,绝不拿回家。

藏民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有一个排长偷偷跟一个藏族姑娘好上了,俩人可能按捺不住,偷偷地干了那种事情。藏民们知道了,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来到驻军营地表示庆祝。刚穿上四个兜军装的排长被迫脱下军装,转业到了地方。

兵们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有家书来,轮流看,未婚妻寄来照片,分享。在男人的世界里,天上飞过一只鸟儿不知道公母,对女同胞的思念便成了大家共同的欲望。兵们的床单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地图”。有兵攥着未婚妻的照片看呀看,把衣服看破,看到了肉里头。

杨学武潘明鹏的秘密,自然躲不过兵们的眼睛,大家审贼一般:怎么一个姑娘,你二人共用

杨学武憨憨地笑:我们是同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份上。

潘明鹏却受不了,攥紧了拳头在兵们的鼻子前幌动:谁再胡说,铁拳伺候

连队开联欢会,大家都唱,唱革命歌曲,大家都演,演老俩口学毛选、北京的金山上、亚非拉人民要解放。潘明鹏将一片叶子含在嘴里,吹了一曲口哨:九九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爱上了小英莲有人听出来了,便喊,不准传播资产阶级情调。

检查一遍又一遍。深刻,再深刻点狠斗“私”字一闪念。

完了。杨学武入党了,潘明鹏还没入团。

柳茹来信了。

潘哥:杨哥来信说他入党了,你入了没有

杨哥:潘哥说昆仓山上的雄鹰比羊还大,是不是真的

部队上就这一点放得开:可以鸿雁传情。

于是杨哥潘哥都给柳茹写信,想得咬牙切齿,爱得粉身碎骨。

杨学武同志当班长了。

杨学武同志进步很快。

不久,连队命令杨学武同志带领七班战士到马蹄山守卡,杨学武同志找连长谈心:连长,把潘明鹏同志调七班来吧,我们一帮一、一对红。

马蹄山脚下的崖石上,有一处硕大的类似马蹄的印痕,相传唐僧西天取经路过此地,白龙马在崖石上留下蹄印。参谋们的军用地图上,标明那一处哨卡是五五零零高地。三间石屋住着一个班九个战士,碉楼式的哨卡开着两只瞭望口,一只瞭望口供哨兵瞭望,一只瞭望口架着望远镜,透过望远镜能看清数公里外印度哨兵的活动。听说当年修哨卡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战士们蚂蚁搬山,硬是把一袋袋水泥扛上山顶,工兵们吸着氧气开凿石料,建成了世界上海拨最高的哨楼。离哨楼二百来米,建一地下储备库,储备库内备足弹药、食品、煤气、氧气、焦碳,哨楼内焦碳取暖,煤气炉上高压锅做饭,战士们站岗放哨,隔段时间要吸一次氧。

七班除过守卡放哨,还要担负数十公里边境线的巡逻任务,三个人组成一个巡逻小分队,今天朝东,明天朝西,跟友邻哨卡的巡逻兵碰面后返回。

不用早请示,晚汇报,不用天天练,天天读。每天早晨在哨卡前升起国旗,全班战士举手敬礼,朝阳把积雪染红,红雪莹莹之中山鹰站在踝露的山崖上守望,偶而,成群的野马、羚羊在视野里出现,匆匆消失在峡谷之中。扯一片云含到嘴里,甜滋滋的感觉涌上心头。红日像一个害羞的少女,有雾在山间伸展、升腾。

天地间显得和谐,宁静。转瞬,风磨快了牙齿,推着沙石走,虎啸狮吼,无数恶魔悉数出笼,搅得天昏地暗,漫天飞雪倾倒而下,银装素裹,满世界一片洁净,气温骤降:零下四十度。

正文 第一章 3

如果有人问柳茹:人生中什么时光最值得留恋柳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儿时的回忆。

光着屁股在河里戏耍,男孩子把小鸡鸡捏在手里,比赛着谁尿得更远,柳茹流着眼泪跑回家,扑到妈妈怀里撒娇:人家的孩子都长着小鸡鸡,她为什么没有

背着妈妈缝的书包去外村上学,新做的布鞋把脚趾头磨破,坐在地上起不来。小杨哥哥把她的小脚揽到怀里,一双小手轻轻地搓,将唾沫抹在伤口上,问:还痛不

分座位时跟班主任老师闹别扭,硬要跟小杨哥哥分在一起,惹得全班小学生一阵哄笑。柳茹却双手捂住小脸,不停地哭。

坐在沟畔上双脚不停地幌动,看小杨哥哥小潘哥哥掏雀窝。哥哥们把雀蛋惴到怀里故意逗她,要她叫“哥哥”,叫一声哥哥给她一颗。她小嘴嘟起,脸憋得通红,故意不理小杨小潘,害得小杨小潘把柳茹一阵好哄。

饥饿的年月爹当生产队队长,妈蒸的糜子面馍柳茹上学时总要多拿几个,上学的路上分给小杨小潘吃,看着俩个小哥哥的馋相,柳茹忍不住心里直乐。

渐渐地姑娘的胸脯丰满起来,脸上的潮红褪去,双颊变得皙白,眉毛长黑了,眼睫毛扑闪着,象蝴蝶在花丛中纷飞,羊角辫变成披肩发,瞅一眼让人心悸。柳茹开始悟得男女之间的区别,再也不会赖在小杨小潘的背上,让他们驮着她走。也不会拉着小杨小潘的手,让他们给她掏雀蛋。姑娘的心里,萌动着一种更加隐秘的情愫,开始时显得模糊、懵懂,尤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总让人捉摸不透。偷窥小杨小潘膀子上长出的腱肌,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会使姑娘脸红,看新郎倌满心喜悦地把新娘子从驴背上抱下来,她终于明白了,总有一天妈妈也会给她盘头

爱情这个字眼不再显得陌生,而是越来越诱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一种难以尽述的温馨。似小鸡出壳,花蕾吐蕊,总叫人暇思无穷。柳茹曾经把其它男孩跟小杨小潘比较,总觉得小杨小潘比那些男孩更优秀。她越来越喜欢跟两个小哥哥在一起,他们的爱好就是她的爱好,他们憎恶什么她同样憎恶。枯燥的日子有了爱情的添加剂,那日子会变得多彩丰富。有时他们慷慨激昂地纵论天下事,有时却在偷偷传阅一本禁 书。唱起革命歌曲来抑扬顿挫,无人时却哼一些爱情小曲。

早晨醒来揉揉眼,正在回味昨夜的梦。窗下有人吹起了口哨:九九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爱上了小英莲。柳茹姑娘莲藕似的双臂伸展,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好似谁把多年的老酒启封,浓浓的醇香使人飘然欲仙。她知道谁来了,故意赖在被窝里,等小伙子敲门。

小杨小潘却站在窗口,用舌尖把窗户纸抿湿,戳一个小洞,贼眼溜溜地偷窥姑娘的睡姿,柳茹迅速用被子蒙住了头,躲进被窝里窃笑。

小伙子们像犯了滔天大罪,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在窗口久停,负罪般落荒而逃。重新见面时两个小哥哥像做错了什么事,慌乱而内疚。

柳茹姑娘非常开心,故意说些反话,撞翻了两个小哥哥情感的樊笼。两人逗急了,赌咒发誓。柳茹姑娘收获了一大堆硕果,无人时慢慢盘点,尽情享用。

柳茹是妈妈的掌上明珠。父亲却把她当做招牌,待价而沽。弟弟柳乾是家里的霸王,愚顽而蛮横,好像他老子当了皇帝,他就是龙子。村里的伙伴见他远远的躲着,只上了小学三年级便被学校里开除。妈妈回娘家时父亲把人家的媳妇领回家调情,柳乾站在门外替父亲放风。刚满十二三岁便把人家女子娃压倒在草坡上施暴,那户人家慑于队长的滛威,只得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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