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擿伏的追击

李冠雄面色阴森地听着报告。

今天上午，警方毫无预兆地迅速查封了他专门拍 a片的夕雾公司。正当他们想着怎麽打关节时，一个艳星跳了出来，当着一大堆记者的面，声泪俱下、口若悬河地哭诉了她是如何被劫持、如何被轮奸、如何被威胁拍a片的一系列过程的，声情俱茂，说到激动处号啕大哭。最要命的是，她直接把李冠雄的名字点了出来，指证他带头轮奸了她。

毫无意外地，舆论大哗。这麽劲爆的新闻迅速点燃了所有媒体和网站的热情，尤其是网络论坛上，连与此毫不相干的各个主题论坛都在谈论这件事，一致强烈要求查明真相，缉拿真凶。

「警察恐怕马上就要上门了。」安澜说。

袁显怯怯地望着李冠雄，正常情况应该已经大发雷霆的老大，却黑着脸没有发作。「肯定是老欧他们搞的鬼！」袁显说。带头轮奸那艳星的，是他袁某人。老大干过的女人自然不少，但也不是每个贱货他都有兴趣。而偏偏这个贱货，李冠雄是没有经手的。

「我他妈的找人做了那婊子！」袁显咬牙切齿。

「你他妈的老实点！」李冠雄喝道，「现在找死啊？」他现在最心惊的，是他在警局内部打通的那麽多关节，这时候干嘛去了？

果然安澜问：「警局内部的人怎麽说？」

丁尚方道：「说是临时行动，警察局长亲自下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

「张时杰是副局长，连他都不知道？」李冠雄皱了皱眉。

丁尚方一摊手：「看来不仅老欧有准备，连局长都知道局里有我们的内线。」

「那个局长有那麽大的把柄在我们手上，该用了吧？」袁显急道，「跟丈母娘和小姨子通奸，还怕他不就范？不明白你们为什麽！」

「还不是你？」安澜白了袁显一眼，「要是他知道他十几岁的宝贝女儿，第一次就被你带着几十个人轮奸了，他老婆已经做了你们八九年的性奴隶，你猜得到他会发什麽疯？」

「他敢？」袁显恶狠狠说，「抖出来他自己不要官了？不要命了？」

「澜姐说的是。」丁尚方说道，「他服了还好。万一他受不了发起疯来，谁料得到会干些什麽出来？疯子局长范柏忠别乱惹，他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都冷静点，想想怎麽收场吧！范柏忠那边，不要不得已不能随便动，太危险了。」安澜冷冷道，「首先，夕雾公司暂时得放弃了，这关节眼上不能管它了；第二，那女人拍 a片是实，但空口无凭，什麽绑架强奸的，定不了雄哥的罪。就是应付警察很头疼，雄哥恐怕要委屈一下了。」

「那女人是我抓的，也是我带头干的。真有什麽事，我袁显认了就行，一定不会连累雄哥！」袁显拍胸膛，很豪迈地表态。

「你这蠢货！」李冠雄骂道。

「你认跟雄哥认，有什麽区别？承认我们是黑社会？」安澜瞄了袁显一眼，「我们哪有绑架强奸？是那女人贪钱自愿的！」

「影响最大的是集团的声誉……」安澜又说，「把那女人的录像资料仔细找一找，挑几个她很开心地拍戏的花絮镜头，准备好合约啊什麽的，马上给我做好片酬支出清单，数字可以的话尽量写大一些，我来应付记者。尽量看能洗白到什麽程度吧……唉！」

「还是澜姐高！」袁显伸出大拇指，「我马上叫人去办！他妈的，洗白之後，就反告那婊子造谣陷害，让她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被一贯没放在眼里的「婊子」反咬一口，他火都冒上天灵盖了。

「资金真有些太紧！」安澜不理袁显，一边翻着账簿，皱眉道，「现在连日常流动资金都成问题。恐怕大家要勒一勒腰带过日子了。」

李冠雄花钱本就大手大脚。近段日子来，建设古兰森岛基地、投资拍摄电影已经将他可以腾挪的资金挖空了。这下接二连三的，下属公司接连出事，不得不想法子去救，总部这儿捉襟见肘，已经应付不暇了。

「妈的！欧老大可真狠！」丁尚方捶了一下桌子，「不过话说回来，他找的时机怎麽这麽准？知道我们资金紧，这样落井下石？」

「可能我们太高调了吧？」李冠雄摇头道。投资电影是大张旗鼓来的，而古兰森岛那码事，以老欧耳目的灵光，恐怕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半年前才刚刚在期货市场痛击了李冠雄，估计那会已经将他的老底摸清楚了。

「要不这样……」袁显压低声线，「真把老杰克的白粉生意都接过来？路子前段日子已经铺好了。冒点险，半个月内就有收益，起码先应付一下眼下的麻烦？」

「不行！」李冠雄斩钉截铁，「现在黑白两道都盯着咱们，再出点什麽问题，死得更快。另外想想法子吧，要见钱快，还得安全！」

「再开一部戏吧。」丁尚方沈吟道，「最小的投资，一个礼拜拍完，半个月上线……」

「脑子有毛病吧？」袁显道，「都没钱了还开戏？再说这能拍出个什麽鬼出来……赔死你呀！」

「有什麽噱头？」李冠雄瞄了一眼丁尚方。

「我想用乐奶娘来卖风骚。」丁尚方淫笑着，「还有老奶娘……」

「不能拍三级片！」李冠雄秒懂，「一拍身价掉得太低，甚至会拉低《都市丽人行》的格调。」

「也不是非得拍成三级片。」丁尚方道，「穿三点式跳来跳去，上树啊下水啊，反正就拿她的胸做文章，波涛汹涌又甩又跳的……还有，昔日歌後周碧强势复出，跟武打明星的女儿一起甩奶子……哈哈！想想就兴奋。」

「那倒可以考虑。给她的形象留点底线，要有些想象空间，应该有不少人想看。」李冠雄想了想，「可是剧本都还没有……」

「这个随便了，」丁尚方道，「就找张奉奇，这老头拍这个有一手，就叫他边拍边编……嗯，老妈是个交际花，身边男人轮着转。然後女儿很难受，为了让老妈改邪归正，决定勾引老妈的情人……」

「什麽乱七八糟的！」安澜啐道。

「行了，就让张奉奇去把故事圆一圆吧。」李冠雄道，「压一压张奉奇的价……对了，就告诉这对大奶母女可以随便让他过瘾，哈哈！男演员就随便找吧，预算最好不要超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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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姐……」片场的一角，杨丹走到正在闭目养神的淩云婷身边。难得的没人打扰机会，她想向淩云婷请教一下。

「就你一个？不休息一下吗？」淩云婷睁眼道。平时杨丹和章璐凝几乎可说是焦不离孟，一直出双入对。瞄了一下後面，章璐凝并没有跟着来。

「在拍小凝的戏分呢！」杨丹指指远处。难得章璐凝不在身边，更难得淩云婷正独自一人，她必须赶紧趁这个机会，说出她想说的话。

「找我有事吗？」淩云婷一眼看出杨丹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跟丹璐虽然同属一家公司，也曾经一起被淫辱过，但说到底，她跟这两个美少女的交流并不多。杨丹好象有事找她的样子，淩云婷也有些意外。

「婷姐的《混沌》作得太好了，我最近一直在单曲循环呢！听得我心都化了。」杨丹找个话题契入，「那种意境……真想不到是婷姐这麽漂亮的女孩写得出来的歌。」

「想学写歌？」淩云婷笑道，「你可找错人了呀。我也是新手，试着学写着玩的。」

「我怎麽写得出来呢？」杨丹笑道，「我现在的水平，能领略好歌里面的韵味就不错了。婷姐太谦虚啦！《混沌》现在火成这样，如果只是写着玩，那认真写起来得成什麽样哦！」

「呵呵！」淩云婷礼貌一笑，说道，「你唱得也挺好的呀，就象最新的这首《秋声独听》，我觉得你已经将歌里的意境把握得非常到位了。那种独对一片寂寥的意境，非常棒！」淩云婷以为她就来跟自己谈歌曲，顿时意兴大浓。毕竟，能跟自己谈论音乐，且年龄相仿、遭遇相似的人，真的不多。

「可是我的功力太浅，现在只能尽量把歌曲的意境表演好。真希望有一天，能够象婷姐这样，把心事化成音符、把心声融入到自己的音乐里面……」杨丹紧盯着淩云婷的眼睛说。

「心事？」淩云婷心里那根弦马上绷紧起来，坐直了身子。

「我昨晚一直听《混沌》，一直听……到梦里面，我变成了盘古，挥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开了黑暗的世界，让歌里面那个女孩重见光明！」杨丹继续说着，不时用眼角瞄着淩云婷的表情。

淩云婷只是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当杨丹说完她的梦境，淩云婷方才轻轻说一句：「真谢谢你欣赏我的作品，真的！」这句话是由衷的。任何作者，对於欣赏其作品的人，永远都会心存感激。

「婷姐……」杨丹不回应淩云婷的感谢，忽然擡头对视着淩云婷的眼睛，说道，「每个在黑暗中的女孩，都会想去拯救《混沌》里的她，不是吗？」

「有你这句话，我真的很高兴。」淩云婷警惕地说，「真的很高兴我的歌曲能够打动你，小丹。你对音乐的悟性很高，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写出比《混沌》更好的作品来。」

「我其实更想……跟那个她一起，去寻找光明……」杨丹不再掩饰了。她坚信，能写出《混沌》的人，心里一定极端渴望光明，也一定盼望着有人跟她一起追求光明。

但杨丹失望了。淩云婷只是浅浅一笑，说道：「那只是音乐作品，小丹。或许，她在混沌中，才能够活得更自在，不是吗？」

「可是……」杨丹说，「那里是一望无际永远的冬天！」她把歌词都背了出来。

「可是、可是她那双长在黑暗中的眼睛，却不知能否、能否看得见！」淩云婷轻轻唱出歌曲的最後一句，说道，「或许，她是一个只能适应黑暗的人，如果让她来到尘世间，她会适应不了的。太强烈的光芒，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她也许就无法自由自在地存在！」

杨丹静静地盯着淩云婷的脸，她不相信自己错解了歌曲的意思，那绝对不可能！但是，淩云婷的回答也足够明白了，无论是歌曲的她，还是淩云婷自己，只愿意在这黑暗的混沌中呼吸存活？

淩云婷向她笑着，坚定地点了点头。那神情，是如此的无可置疑，杨丹深深吸了一口气。淩云婷是一定向往光明的，杨丹十万分肯定。但也许，淩云婷并不敢去寻找光明；也许，淩云婷只是不想跟她一起。但不管为什麽，淩云婷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那谢谢婷姐教我！」杨丹咬咬下唇，说道，「我走了。如果有一天需要的话，请婷姐记着我今天的话。」

「我会的。你自己小心，很多事情，不可鲁莽行事。」淩云婷不放心地叮嘱一句，看着杨丹垂头走远。

乐静婵慢慢走了过来，指着杨丹的背影，问道：「这小妮子好象很失落的样子？被你欺负了？」

「坐。」淩云婷指指旁边的椅子，四顾一下，确认周遭无人，说道，「杨丹想跟《混沌》里的她一起寻找光明。」

「什麽意思？」乐静婵一呆。她对音乐可远不象林昭娴和杨丹这麽敏感，一时没听明白。

「我的新歌《混沌》，听过没有？」淩云婷白了她一眼。

「当然是听过……这歌现在这麽红，走在大街上各个商场店铺不停地播，都快审美疲劳啦！」乐静婵吐吐舌头，「网上那些歌迷还在吵这首歌旋律并不是很顺口，凭什麽这麽红……很多人说有文化有气质的人就能听懂和喜欢《混沌》，结果几乎全部人都宣布自己很喜欢，哈哈！」

「是很好笑，没人会承认自己没文化。」淩云婷莞尔一笑，「我自己都觉得这歌炒得好象有点过了，跟文化气质有什麽关系？」

「但总之现在这歌就超级火啊！」乐静婵拍拍淩云婷的肩头说，「连带着你淩云婷都成了文化气质的化身啦！形象都似乎高雅了很多！」

「我原来的形象不高雅吗？」淩云婷笑道，「不过，这歌你听明白了吗？懂不懂杨丹在说啥？」

「寻找光明？哦，我明白了！」乐静婵托头想了一会，把头伸过去，低声道，「歌曲里面那个她，说的是你自己？她在黑暗中摸索……她向往人世间的缠绵……她渴望盘古的巨斧……」默默地回忆着歌词。

「是的。」淩云婷点点头。

「你在黑暗中，你渴望光芒？哎呀我的妈呀，你怎麽能够这麽写的？被他们发现了怎麽办？」乐静婵好容易理清楚思路，吓了一跳。

「音乐作品而已，有什麽难解释的。我已经尽量写得很隐晦了。」淩云婷淡淡一笑，「再说了，他们听不懂。」隐不隐晦，自欺欺人而已。懂歌的人、尤其是还清楚她遭遇的人，一听就完全明白。只是，她心声凝聚的这首作品，她真的不想埋没。就算带着些许风险，她也宁愿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