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会来

听说爱会来第9部分阅读

情被阴郁所笼罩。

送丧的队伍有意放慢了前行的速度,似是在掩护杀手,牧岩霍然握紧了手,瞳孔骤然紧缩,凝结了眼神。

果然如此,一切如他所料。

忽而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萧然,俯低身子凑近她,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慢慢收紧了指关节。

“你是要保护我还是怕我跑了”萧然肃冷了神色,声音轻浅却隐隐有些阴寒。

牧岩并不看她,手心握紧枪,食指一勾,冷光一掠而过,下一秒前方已有人直直倒下,然后,他目光一斜,锋芒毕露,“他们的目标是我。”言下之意,她又何须他保护

孤身涉险,被困其中,他却依旧从容镇定,浑身冷落的气息与雨后的空气相融相汇,孤傲的神情似在昭告天下,上天入地,谁与争锋

萧然脸色微变 ,眼神虽未交凝,却仿佛在倾刻间明了了什么。

山中隐约流过一缕悲壮的空气,牧岩径直注视着前方,忽地翻转身体,仰躺着朝着萧然身后开了一枪。

几乎只是一瞬间,萧然只感觉到一股急风从眼前擦过,似是眼晴尚来不及眨第二下,已听到低低的痛呼声,随后感觉不远处有人倒下。

牧岩利落地以左手抓住她手腕躲到大石的另一边,握枪的右手抵在膝盖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尽管面色不改,但萧然知道如此剧烈动作之下,他胸前的伤口一定裂开了。

片刻沉寂,喇叭声此起彼伏,枪声相继响起,子弹自耳际飞速而过,牧岩清醒了眼神,冷厉道:“萧然,你这路带得真好。”话音未落,翻身而起,子弹破空而去,飒然之气流泻而出,竟令萧然移不开眼。

此时,他们距得真的很近,枪林弹雨之中,他就在她身边,尽管并不是真的护她,可那被枯木被凋落了的残叶竟显露丝丝生机,萧然忽而笑了,眸光一动,深深看他一眼,俯低了身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快速撤离他的身体。

“萧然”牧岩惊觉,回身作势欲拉她,忽而感觉到身后有子弹飞来,收回手,他趴伏在潮湿的地上,勾指射出的子弹落在萧然脚下。

萧然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右手撑住地面,她跌跌撞撞着向前方小跑而去。喇叭声终于停了,刺耳的枪声终于暴露于山林之中,惊醒了潜伏在远处暗林中的警察。然而,当他们赶到之时,剩余的杀手已带着萧然训练有速的撤离了现场,牧岩坐在地上,执枪的右手颓然垂落下来,左手抚向胸口,闭着眼晴仰靠在石头上。

“牧队”负责此次行动的方队长冲到牧岩面前,收起配枪欲检查他的伤口。

牧岩伸手一挡,睁开眼晴沉声道:“送丧的人全部带走,立即搜山。”

“是。”方队长抿了抿唇,想到牧岩孤身一人展开的枪场,又想到犯罪份子竟然在眼皮儿子底下劫走了人,面色十分难看,转头冷声喝道:“一队带捕送丧的人,二队搜山。”

抽回抚在胸口的手,牧岩拧眉咝了一声,感觉胸前的衣服微有些湿,伤口流血了,渗透了衬衫。收起配枪,在方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清冷了声音:“调派人手,全力搜捕。”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不必照顾他。

方队长看见牧岩眼中凌厉的风芒,点头称是,转身去安排搜山事宜。

牧岩径自往山下走,直到手机有了信号,他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切断电话,眼里眸光深聚,唇角微抿,右手紧握成拳。

事情表面上如他所料,却不完全在他撑握之中。

直到黄昏时分,在牧岩示意下终于结束了长达近一天之久的搜山行动,回到警局,他的手机适时响起。

“萧然已不在国内,现在的准确位置位于缅甸对外贸易口岸木姐市”话未说完,牧岩霍然站起,眼中霎时迸射出的厉芒仿佛能将人凌迟,握着手机,好半晌说不出话。

他知萧然不会真正带路换回安以若,却不得不随她而去;她明知事有蹊跷,却依然假意前往。结果就是,他状似无力令她脱逃引她真正带路。结果就是,她竟然这么快就出了国界,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他们都有天生的演员,舞台上似是天衣无缝,却不知,早已被对方看穿。

方队将牧岩的反应看在眼里,顿时惊愕地怔在原地,目光落在他面孔上,有些不明所以。

前天晚上接到指令,上头交代要全力配合这位从a城携重犯赶来营救人质的牧队长,一切行动听从他的安排,昨晚接到人后将他们送至酒店,听从他的交代只派出四人守在酒店外待命,今天一早跟着二人上山,牧岩也只让他们远远跟随,不能露面,在喇叭声的掩盖下他们错过了那场激战,近而让人劫走了重犯,原本就有些惶恐,然而,牧岩却没表什么态,只是命令要全力搜捕,不能放过任何蛛丝。然,搜山似是进行得如火如荼,实际上他说的全力却只是做个样子,方队长显然很迷茫。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丢了人也不见牧岩发火,此时,他的怒意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方队略显无奈地站在不远处侯命。

警队里,牧岩侧身静立窗前,眉心稍皱,目光久久投向远处,眼里流露出的某种怅然与隐伤令人无从猜解其意,许久之后,他只是沉了声音,说:“安排船,送我过江。”

劫之根源

挂断电话,顾夜在书房坐了很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桌面,良久之后,似是豁然了悟什么,唇边渐渐浮现出一个极为傲慢的笑容,似是那种有恃无恐的张扬,“牧岩,看来我小看你了。”原计划在救萧然的同时杀了牧岩,却不料令他损失了六名杀手,而他却是毫发无伤,顾夜心有不甘。

双手交握身前,微仰着头闲适地靠在宽大的靠背椅中,顾夜闭目养神。

“少爷。”侍从立在门外,微低着头轻喊。

顾夜睁开眼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时,神色静冷。推开门,他直奔卧室而去,同时对身后的侍从冷声吩咐道:“二小姐回来让她来见我。”

“是。”侍从应下,转身而去,他只是来提醒主人该用晚餐了。

顾夜三步并两步跑上二楼,阳台上,那一幕定格成一幅画,震撼沉醉了他的心神,例如九个月前初遇时的情景被他永远珍藏在血脉里。

女人赤脚站在阳台上,身上穿着他白色的衬衣,极不合身的男式衬衫突出她盈盈一握骨感身体的娇小,甚至下摆都已到她的膝盖,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而长袖被她挽高了些,纤瘦细嫩的手臂在空气里,长长的卷发被夜风扬起,凌乱而妖冶。

顾夜没有急着走进去,欣长的身体随意倚在门边,沉静地欣赏着安以若温婉的身姿,眼底不由自主放柔了许多。

“以若。”看着女人微仰起了头,他想像着她微闭着眼的样子,着迷地唤着她的名字,移动着脚步向她靠近。

安以若专心致志地陷入凝思里,全然不知顾夜来了,直到身体自背后被搂进怀里,她才恍然惊醒。

蓦然之间,女人的身体绷得很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不可否认,对于他,她十分恐惧。他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令她害怕至极。

弯唇一笑,顾夜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手臂,双手交握在她腰际,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脸颊隔着她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记得去年八月六号在做什么吗”男人的声音既轻又柔,说不出的玉润精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他阴狠毒辣的一面

略显迷离的声音如呼吸般流连在耳际,安以若偏头,依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去年八月六日她在做什么她哪里会记得。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顾夜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叹息着搂紧了她,胸膛紧贴在她背上,不急不徐地说:“我记得那天你也像现在这样披散着长发,只不过身上穿得不是我的衬衫,而是一条白色的真丝长裙。”衣橱里成排挂着的全是他的西装及衬衫,他故意不留女装,就是逼着她穿上他的衣服。男人满意的笑了,思绪飘回那一日,径自悠悠说道:“那首曲子浑厚磅礴,真有点荡气回肠的感觉,你好像是在屏息静气,连眼晴都不眨,那样子就像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和音符。”湖边音乐喷泉旁,水幕冲天而起,他站在她对面,透过晶莹跳跃的水珠看着歪着头的她,他看见她轻轻笑了,柔美的情态,璨然的笑容牢牢抓住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他也勾起了唇角,而她,全然不知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她,将她几分钟内变幻的表情尽收眼底。

那一天对于安以若而言或许是极普通的一天,她与同去进修设计的同学相约去湖边看音乐喷泉,而顾夜的私人飞机刚好降落在巴黎,那么巧的,他漫无目的地走去那里,而素颜的她不经意就闯进了他的视线里,安以若当然不知道她那时真心的笑容有多纯净,多娇艳,而她专注的眼神又有多迷人,多妩媚。

然而,她现在知道了,那一天对于自己而言,绝对是一场劫难的开始。

为什么遇见他怎么就遇上了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在劫难逃她惨淡笑着,心想老天确实是最大的玩笑家,向来将人类玩弄于手掌之间,乐此不疲,乐此不疲啊。

与顾夜之间,早在九个月前就注定了今时今日的交集,只是安以若祈祷,一切就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吧。

可是顾夜显然并不这么想的,当她从地上捡起那串钥匙,轻声问他:“先生,是你的吗”

顾夜怔忡,看着她手中那枚白金钥匙,回神后伸手接过,“谢谢。”那钥匙不仅仅是白金打造,对他的意义更是非同一般。

“不客气。”女孩儿微笑,将钥匙递到他手中,柔软的手与他修长的手指轻碰。

他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她已转身走了,然而,五分钟后他又在湖边看到她,那时她就站在他正对面欣赏着音乐喷泉,于是,他拿出手机隔着水雾拍下她那一瞬专注的神情。

音乐声戛然停止,扬起的颗颗水珠落回水面,激起阵阵涟漪,一如他的心潮,再也无法回归平静。或许是从小生活在黑暗里,或许他太过渴望暖暖的纯净,顾夜竟在刹那间动情了。不理会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他抬步向她而去,只是他晚了一步,她回身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然后他看着安以若扶起她,看着她抬手拍着小女孩儿的公主裙,蹲在她面前仰着脸哄着女孩儿,然后抱起她离去。

璀璨的灯火下她的背影渐渐淡去,最后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顾夜微笑着站在原地,灯光映在他眼晴里,异常明亮。

随后,他派人查了她,知道她在巴黎的设计学院进修,可他,却不得不因为一担极为重要的生意回国。几个月后她回国时,他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为什么同意这次的交易在a城进行,因为她,在那里。

他喜欢她,她浅浅微笑的样子定格在他脑海里,很多时候他静坐在书房里,反反复复看着那张他用手机拍下的照片,都会情不自禁淡笑,那一瞬的笑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温柔。

顾夜并不知道,一切命运的折转都源于她,眼前这个名叫安以若的女人。

遇上她,乱了他的生命。

安以若默然,想起在巴黎学习期间是曾去看过音乐喷泉,那天她因为大意撞倒了晨晨,近尔与温行远夫妇相识。想到小公主晨晨,下意识想到她的小叔叔牧岩,那个冷静迅捷的警察,偶尔有些孩子气的男人。

紧咬着唇,安以若的眼晴微微湿润。心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滚,然后又被轻轻掩盖,最终又归于惊惧。是的,惊惧。从被顾夜莫名其妙地抓来,没有一刻是她不恐惧的,清醒的时候害怕,昏睡的时候也得不到宁静。

牧岩,牧岩,这一次你是不是能救我脱险在心中破碎地喃喃,安以若潜意识里的软弱被一点点挑起。

夕阳近距离洒在她身上,却无丝毫暖意,安以若只觉心情哀伤到谷底。

稍稍挪开了脸庞避开他的碰触,咬着牙咽回了眼泪,目光空茫地飘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群山,她突然想,除了牧岩,又有谁救得了自己

她等着他。她相信他会来救她。这份信任似乎来得很突兀,但却是支撑她挨下去的惟一支柱。

“那天的我似乎没有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双手扳正她的身体让安以若面对他,顾夜温柔地注视着她,像轻哄一个别扭的孩子,“那就从现在开始认识我。”话语间已俯低了头,吻向她的唇。

看着他的脸渐渐压下来,安以若手脚霎时冰冷,他到底还是不肯放过她吗难道她必须向命运妥胁,成为他的人心中腾起的恐慌如深黑的潮水漫过咽喉,然而,她却抿着唇角倔强地偏头避开,冷静地说道:“别碰我。”声音泠然如激流,坚决得不容置疑。

抚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微微着力,顾夜眼里忽然涌起风雨欲来的阴沉,霎时将先前无意间展露的温柔掩去,她到底还是学不会乖顺,他最讨厌女人不听话,没人敢拒绝他,就算他喜欢她,也不会宠她太多。

安以若迎上他冷寒的目光,静静说道:“请你别碰我。”如果激怒他换来的是精神上乃至于身体上的折磨,她都心甘情愿,只要他别碰她,怎么样都行。

两人陷入静默之中,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安以若清晰地感觉到他瞬间涌起的怒意,可是她别无它法,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哪怕是死,她也不会屈服。

“二小姐”侍从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顾夜”萧然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房门随即被人从外面推开。

维持着扣住安以若肩膀的姿势不变,顾夜垂下眼,极缓地呼出一口气,沉声斥道:“规矩都忘了吗”

萧然愣在当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以若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这间房,除了她和萧雨,从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来过,而她身上,竟然还穿着他的衬衫。

骤然之间感到从未有过的讽刺,萧然的神色深奥难辩,锁定在安以若身上的目光是掩蔽不住的恨意,良久,她的眸光渐渐冷却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沉静,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地对顾夜说道:“我在书房等你。”不等他说话,转身而去,甚至顺手关上了房门。

看见萧然的瞬间,安以若心潮起伏,悲哀地看向顾夜,然后凄凉的笑了,终于知道是因为这个案子再次被牵扯进来,忽然间感觉毫无生机可言,静静地垂下眉眼,选择了默然。

对于她避开他的吻,或许是因为萧然的突然闯入让他没心情深究,冷厉着神情松开手,抬步离去。

安以若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望向门边的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沉坠,原本在夹缝中生长的丝丝希望被淹没,然后脚下一软,重重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她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同时破碎着喃喃着:“牧岩救我”

“你对得起萧雨吗”萧然合了双眸又睁开,冷冷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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