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

情满轩尼诗第7部分阅读

聂峰没带她回家,而是驱车去了离陈与非家不远的一间餐厅。这间餐厅位于一幢四五十层大厦顶端的旋宫里,餐位呈环型沿着玻璃幕墙摆放成一圈,每个位置都可以看到毫无遮挡的景色。

十二点钟的餐厅居然还在营业。陈与非和聂峰走出电梯,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恭敬地把二人迎到一个已经布置好的座位上,鲜花烛光音乐,陈与非有点愣愣地看向聂峰。他体贴地拉开座位,让陈与非先坐下。

“今晚我包了餐厅,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想起他身上的酒味,陈与非不解。聂峰笑着端起酒杯:“今天晚上这顿饭,我最想和你一起吃。”

菜肴十分精美,一道道端上来,都是陈与非爱吃的。聂峰心情很好,总是逗弄着她,他今天没喝白酒,而是就是陈与非的爱好,要了一枝红酒。

因为有雨,城市上空被阴云笼罩,大厦顶端的窗外全是浓浓的雾气,不象往常那样视野开阔。雾气底下透出些都市夜晚的灯光,朦胧氤氲,梦境一般。

“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陈与非轻抿一口红酒,手撑着下巴问他。聂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什么好消息,只不过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特殊的日子”

陈与非看到服务生用小车推来一只点燃蜡烛的蛋糕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今天今天是你生日”

聂峰呵呵地笑:“还不快点祝我生日快乐”

“你怎么不早说”陈与非懊恼地抓抓头,“我都不知道礼物都没准备”

“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聂峰这句话说得陈与非脸上一红,旁边几位年轻的服务生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餐厅的音乐变成了欢快的生日歌,所有人一起拍手唱着,歌声里聂峰一口吹灭蜡烛,笑着给了陈与非一个拥抱。

服务生把蛋糕切好端上桌后,微笑离开。陈与非越想越遗憾,聂峰握住她的手:“说明你有多不关心我,这么久了,连我生日是哪天都没问过一次。”

“我我我”陈与非有点赧然,聂峰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我真正想要的生日宴就是这样,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非非,谢谢你今天能陪着我。”

“聂峰”

他唇齿间的气息吹拂在陈与非的手指上,痒痒的,暖暖的。奔波一天,他唇边已经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抚摸上去,指尖被轻轻地刺挠,让她不禁开始想象身体上更加柔嫩温软的一些部位,也被这样刺挠着的感觉。

聂峰眼神变得黝深,他调皮地把视线往下移,坏笑着在她胸前与身下流连不止。陈与非嗔笑一声:“我明天一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聂峰耸耸肩:“明天就不是我的生日了,你要是真想送我礼物,不如今天晚上”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陈与非清清嗓子打断他,左右看看,还好服务生都离得远,没人看向这里。

不远的地方放着架钢琴,应该是正常就餐时间表演用的。陈与非歪头想想,笑着对聂峰说道:“要不,我弹首曲子送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你会弹钢琴”

陈与非讪笑着:“嗯,会一点点。”

“洗耳恭听”聂峰高兴地点点头,端正坐好,摆出了认真聆听的架势。陈与非站起来走过去,坐在琴凳上,慢慢揭开琴盖,搓搓手,十指搭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陈与非弹的曲子是老百姓耳熟能详的一首献给爱丽丝,想当年妈妈6曼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忠实粉丝,曾经有一段时间,家里整天都是这个法国人悠扬的钢琴声。陈与非被悔恨没有赶上好时候的妈妈送去学钢琴。残酷的事实证明,学习好的孩子不一定学什么都好,陈与非在短短三个月之后,万分庆幸地和钢琴老师挥手作别,从此只是偶尔在闲得无聊时,胡乱摸一摸家里落满灰尘的钢琴。

这首曲子是她弹得最熟的一首,当然指法技巧什么的都谈不上,只是勉强能够从头到尾把音凑齐。聂峰听的时候一直表情严肃,直到陈与非微笑谢幕,走回座位后,才抬手用手指掏掏耳朵,低咳一声:“真的是一点点。如果出去吃饭在餐厅碰到这样的钢琴手,我会花大价钱求她赶紧停手不要再弹的。”

陈与非笑倒:“有这么差吗”

聂峰摊手:“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

聂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低头想了想,象是在考虑着找个委婉点的表达方式。陈与非微笑着双手托腮:“你倒是快说啊”

“我可真说了啊”

陈与非点头,聂峰认直看着她:“你弹的曲子是我听过最最”

“最什么”

聂峰脸上露出笑意:“最好听的曲子”

“少来吧,刚还说我弹的差”

“如果是别人弹的一定很差。可是是你弹的,再差也是好听的”

陈与非看着他,娇笑着说道:“你这算是打击我还是恭维我”

聂峰对着她举起杯:“这杯酒献给世界上最动听的生日礼物。”

走进电梯时两个人都微醉,陈与非靠在聂峰身上闭起眼睛,情不自禁地仍然在微笑着。聂峰揽着她的腰,轻轻吻着她的头顶。

雨已经停了,晚风湿漉漉的,吹在身上十分惬意。陈与非按低车窗,轻轻撩动长发,让风吹拂着。路上行人稀少,聂峰点起烟,一边开一边抽,不时侧头看看懒洋洋的陈与非,微笑不止。

“困了”

“嗯”陈与非往座位下缩缩,靠得更舒服点,长叹一声,“明天就要上班了”

“累就再请几天假,云飞不敢不准。”

“我请假了,我的活谁干哪”陈与非笑笑,“哎,打工仔的悲哀啊再累也得挺着”

“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掌握好分寸,咱们不累那么多,只累一点点”聂峰笑,陈与非朝他拍过去一巴掌。

恋人们都是这样,几日小别便刻骨相思,趁着红灯时几个让人喘不过气的长吻之后,陈与非的眼神柔媚如丝,聂峰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提高车速,飞快拐进路边清幽的小区。他住的那幢别墅在小区尽头湖景最开阔的地方,周围绿树掩映,湖风袅袅。

车轮碾过路上积水,溅起很高的水花,汽车急速煞停在别墅院门外,陈与非回头看看,嗔怪地笑道:“开太快了,幸好没人,不然溅人家一身水”

聂峰没有立刻拿遥控器按开院门,他只是怔怔地坐在座位上,陈与非看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怎么啦,还不开门”

声音停滞,视线也停滞。

精美的雕花铁艺院门边,站着个瘦削的身影,一个女人也正看向车窗内。车灯照在她身上,陈与非看见她的短发,和一双大大的眼睛。她穿着件风衣,脚边放一只皮箱,风尘仆仆的样子。

聂峰几乎是僵硬地直直看着这个女人,终于可以抬手开门下车时,陈与非甚至能听到他身体里骨节之间的锈涩磨擦声。

这个女人个子不高,要抬着头才能与聂峰对视,陈与非坐在车里,隔着透明的车窗,恍然如梦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听着聂峰压抑低沉的一声轻唤:“蔚蓝,是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整整一夜,陈与非耳边始终是聂峰的声音。

蔚蓝,是你

蔚蓝,是你

蔚蓝,蔚蓝,蔚蓝

是你

长假刚过,上班第一天,大家伙的玩心还没有收敛,都在办公室里交流假日心得。丛小燕新马泰之旅结束于今早凌晨,睡眼惺松地在公司里遛达一圈,把带回来的小纪念品分发到要好的朋友手里。

她送给陈与非的是两只蜡染枕套,枕套上的图案是一对正在嗨咻的男女,画风古朴,很有点原始壁刻的风格,陈与非咂咂嘴:“这姿势,难度系数高了点儿。”

“活活”丛小燕暧昧的挤挤眼,“说它难它就难,说不难也不难,回家以后多练练,其实,嘿嘿,不难”

陈与非斜眼看她:“这么说,你练过”

丛小燕曲起胳臂做隆起肱二头肌状,贼眼笑道:“不知道我的外号是黄金圣斗士吗”

陈与非摇头,笑着送走丛小燕,泡了杯咖啡,杯子里放一块糖,嘴里放一块糖。方糖在嘴里迅速融化,舌尖上除了甜,还有砂糖的颗粒感,轻轻在上腭拨弄一下,甜渍渍地磨擦着。

要做的工作很多。陈与非一边要忙新公司筹建的事情,原来公司的财务还兼管着。这段时间因为进项税比较多的缘故,应缴税金一直是负数,连续三个月无税申报,国税局的专管员上个月已经打过电话来询问情况,为了避免麻烦,陈与非向财务部张经理请示过后,又征得了段总经理的同意,这个月打算适当缴个万把块钱的税。

这方面工作陈与非一向催得比较紧,负责税务的会计在上班的第三天就把报税资料准备好,写了请款单交给陈与非,陈副理签过字后再拿去给段总签字。

段云飞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看见陈与非,对她笑笑,示意她坐在对面椅子里等一下。

电话象是家里人打来的,段云飞皱眉听着,嗯嗯几声,笑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注意安全的,再说了他过去又不是玩,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不用瞎着急”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几句,段云飞连声答应:“我知道,这就托人打听消息去,放心吧,没事儿的,你跟二姨也说一声,峰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整天净往坏处想行了,我这儿忙着呢”

放下电话,段云飞长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年纪大的人就是会胡思乱想”

陈与非笑笑:“是啊。”

段云飞接过她交来的请款单,看了看,拿笔签完字递还给她。陈与非看着他桌上一只陶制的小储物盒,这是去年他们三个人没事干的时候在一间陶艺吧里捏着玩的,杜尚文白长了一副聪明脸蛋,其实手笨如牛,捏的储物盒七扭八歪,段云飞却当个宝似的一直留着,放在办公桌上盛放回型针等小杂物。

“非非”段云飞扬声唤走神的陈与非,她眨眨眼睛,笑着接过单子,点点头离开。

“晚上一起去吃饭唱歌吧”段云飞微笑,“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陈与非比个ok的手势给他,走出他的办公室,轻手掩上门。

刚才那个电话是段云飞的妈妈打来的,电话说的什么,陈与非没有听见,但是她知道。

聂峰的那个自杀的日本摄影家朋友,在最后一次非洲之旅中结识的一位意大利同行最近刚刚联系上他的遗孀,把一封遗书和几样遗物交给了她。这位意大利摄影记者在日本摄影家自杀后,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的难民营,在还没有撤走的联合国人道援助机构帮助下,为摄影家举行了一个简陋的葬礼。现在非洲那边时局稍定,意大利人愿意带领摄影家的遗孀过去,把她丈夫的尸体带回家。

这一切是聂峰在火速离开南京赶赴非洲之前打电话告诉陈与非的。

在他生日的那天夜里,在他看到那个叫梁蔚蓝的女人之后,他只是很简单地让陈与非先回家,等他的电话。

陈与非一直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刚才看到段云飞桌上的陶艺储物盒,她突然有一点点模糊的意识。粗陋若敝履的一样东西被当成珍宝般珍惜,因为那是爱人的东西。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幸运。

从中国到非洲,陈与非不知道该怎么走。上网查过旅游路线,上海就有到开罗的航班,但要转机,北京可以直航。聂峰找了很硬的关系,在最短时间内办好签证,当天就登上了从北京直飞开罗的飞机。到了埃及往南进入苏丹国境,再折向西南方向,那个难民营,据说就在苏丹和乍得的国境线上。

对于陈与非这样在中国城市里长大的人来说,所谓非洲的饥荒与暴乱,都只是照片上让人不忍卒睹的一幕幕惨状,看的时候毛骨悚然,其实没有丝毫切身感受,同情完了之后,很快就会淡忘。那里就象是另外一个星球,难以想象的生活,难以想象的人民,难以想象的苦难,远得可以用光年计算距离。

可是现在,聂峰就真真实实地踏足在那个可怕的地方。难怪他的家人会担心,大多数人的意识里,那里就是个有去无回的人间地狱,死亡,疫病,人质,爆炸,屠杀陈与非闭起眼睛,两只手撑着头无力地皱起眉,不能不想,更不敢想。

下班前负责税务的会计小冯来催要,陈与非这才发现段总签过字的东西一直忘了交给她。这两天总是浑浑噩噩,做什么事都不专心。

晚上在常去的家常菜馆,杜尚文关心地捧着陈与非的脸左看右看:“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陈与非打开他的手:“少费话,快点菜吧。”

“还是蛋黄锅巴”

“嗯。”

“啤酒”

陈与非看看酒水单:“来瓶白的吧。”

“唷嗬,今天状态神勇啊”杜尚文嘻嘻哈哈招手喊来服务小姐,点了瓶白酒,吩咐不要小白酒杯,就用啤酒杯倒。陈与非一点不推脱,端了最满的一只杯子放在面前,笑对两个帅哥的惊讶眼光:“怎么,不掏钱就不能多喝”

“谁说的,多喝多喝”段云飞端起杯子来往陈与非的酒杯上轻轻一碰,“我先敬,祝我们非非永远年轻漂亮,永远快乐,永远神勇”

三只玻璃杯碰在一起,陈与非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用满嘴满喉的辛辣把心里的不快全掩盖住。

这间饭店虽小,生意倒是挺好,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哄笑谈天,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穿梭,收银台上头挂着的电视机打开着,放着一部比老太婆裹脚布还长的台湾几百集电视连续剧,店里声音太噪杂,演员说话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见。

白酒很快上头,陈与非又要了瓶冰可乐,灌下大半杯去,好象觉得清醒一点。心里依稀觉得有事,打开包拿出手机,对方刚刚挂断,四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很长的电话号码。

心猛地被拎到嗓子眼,陈与非正准备回拨过去,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迫不及待地按下接通键,入耳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嚣叫,刺耳的电流声中模模糊糊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对着她喊,陈与非什么也听不清,除了聂峰焦灼隐约的呼唤,非非,非非

陈与非两只手抓住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对着话筒用力大喊:“聂峰,聂峰是我你听见吗听见吗”

杂音,还是杂音。

泪水一下子冲进眼眶,她飞快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挤出去,推开饭馆的门,站在马路边,终于听清了他一句完整的话。

“我现在很安全,你不要担心,非非,非非”

“聂峰”陈与非哽咽难言,路上有汽车驶过,车灯一盏一盏地照在眼中的泪水里,晕成苍茫无边的一大片,“聂峰,聂峰”

信号稍稍好了一点,聂峰也听见了陈与非的哭泣声,他顿了顿,沉声道:“别哭非非,我没事。你别哭”

“聂峰”

“我们明天就能到难民营,一找到他立刻回来,你放心等着我”

“我知道,我等你,聂峰”

“非非,我”嚣叫声突然杀回头淹没掉一切,陈与非慌乱地屏息聆听,电话又噪杂了十几秒钟,终于颓然挂断,不论怎么喊,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两只手捂住脸,陈与非蹲在马路边伤心地大哭起来,哭声十分嚎啕,全身都在颤抖,引来路人侧目。杜尚文看看身边震惊的段云飞,走过去,握着她的肩臂,把陈与非慢慢扶起来,揽进怀里。

她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在杜尚文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对聂峰的牵挂和思念,已经强烈到让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程度,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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