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第14部分阅读

,终须清醒,就算曾经那样亲密过又怎样。

程敬南轻轻推开门却停在门口,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他也不敢开灯。

林顺声音如常,传过来,“敬南,把灯打开。”

仿佛很多个从前她在家里等他下班,关了灯在沙发上睡着了,有时候他打开门她惊醒,然后叫他:“敬南,把灯打开。”此刻她又这样说,程敬南的心恍惚着,抬手按亮灯光。

林顺在窗前转过身来,看着程敬南微笑,这种虚幻的笑看得程敬南悚然心惊。

林顺隔着一个办公室的距离看他,大概来得匆忙,他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额前却飘落着几丝凌乱,眉毛斜飞入鬓,眸子里是一片深海似的黑,无数个晚上他便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她,看着她未着寸缕,看着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无数个白天她上班的时候总是走神思念的眼眸现在却如此复杂,轻轻闪动着不安。

程敬南,他竟然在害怕

这个游遍花丛,这个杀伐决断,这个无论是事业还是女人上都是游刃有余的男人,竟然会怕她,此刻他连走到她身边来的勇气都没有。

程敬南居然在怕她。

也许他对她是心虚的,所以害怕;又也许他是畏惧她的爱会转移成恨,所以,这一刻他止步了。

她再度轻唤了一声:“敬南。”

程敬南开始不安:“你怎么不开灯”

她轻轻笑起来:“我在思考,我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

“我在想原来不开灯这个世界这么黑暗,你曾跟我说北极星永远不会移动位置,永远照耀在头顶,可是今天晚上我怎么也看不见它,你看,天空尽是乌云,虽然它还在那里,它不会移动,可是我找不到它看不见它又有什么用呢敬南,你说是不是”

她巧笑嫣然,声音软软的,飘进他耳朵里,她笑:“敬南,你说是不是”就仿佛很多个彼此分享的夜里,她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一点点呢喃:“敬南,你说好不好”她要求他的时候总是这样撒着娇,他明明知道,然而却无法抵挡,只贪婪看她的模样。

他不知道她到底知晓多少,只是听她的话,暗自心惊,也不知道开口说出什么样的来好,竟是呆立在原地。英明睿智,冷静过人的程敬南居然会有一天被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梗住了喉。

仿佛林顺也读懂他的思想,她也想起那些夜晚里,她好像也是这样问他的,好不好,是不是,可不可以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夜晚,酣畅淋漓的热情,他将她抱得那样紧,缠缠绕绕的都是他,他的气息,他的手臂,他的温度,如此鲜活,他将她送上高嘲,然后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抱紧她给她倚靠和温暖。

他说去旧金山的这些天,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只要是想起他,想起他不经意的温柔,她便只剩满心的甜蜜欢喜和依恋。

可是再缠绵悱恻又如何,再惊心动魄又能怎样。

这样的夜里,她被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安刺痛,痛到全身打起寒颤,她是这样寒冷,他却连走上来拥她入怀的勇气都没有。

一切在他一闪而过的眸光里她已经寻求到答案,他终究是放弃了她。他曾经为她付出那样多,她曾经也那么不顾一切,可是他终究是放弃了她。

从胡疏的电话里她早就直到始末,可是这一刻她还是会心痛得无以复加,她原以为她应该早就麻木了的,可是这一刻心还是被他这一掠而过的不安眸光伤得献血淋漓。爱着的人,说着的话,音容笑貌,如此清晰。

从n市到云南,千山万水的跋涉,凶险万分的奔波,绕过大半个中国,他把她找到,他们是如此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可是这份千里迢迢惊心动魄的爱啊,却是如此的短暂仿佛刚刚怒放盛开的鲜花,饱满在枝头,却豪无预兆的零落成泥,跨越委顿衰老,由极致到消遁,比昙花还短促。

林顺看着程敬南,终于平静下来。

“敬南,你怎么不过来。”程敬南依言走上前去。林顺笑着拉过他的手,心疼的说:“敬南,这几天变天了,你还是穿得这么少。”

程敬南心痛如斯,声音喑哑:“顺顺,你别这样。”

林顺抬起头来仍旧笑,无限酸楚:“那你要我怎样”

程敬南没了声音,林顺嫣然一笑,仿佛一种了然,笑容再甜,梨涡再醉人,然而眼里却是浓浓的心伤心死,化不开,挥不去:“敬南,你知道吗,其实我很不希望看见你这个害怕的样子。”

林顺到底有多了解他,以前在夜未央里,她常常拉着他诉说,都是一些小女孩的青涩心事,他却可以静静的听她说,陪着她,沉静、浑厚、淡定、平和,这才是她喜欢看的他的样子。在一起之后也偶有问询他的身世,他经历得那样多却并不夸夸其谈,很多事都是一略而过,她却自是能猜出他经历非凡。

少年时候便孤身在外,形单影只,身边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亲人也没有,在异国他乡颠沛飘零,坎坷打拼。艰难困苦他对她说起的时候总是一笑而过,自我解嘲。然她怎么能不感同身受呢,她那样爱他,怜他,只是恨自己在他经历那些的时候她尚且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她总是怜他,连他后来听他说起在女子中间左右逢源,她都心生怜意,虽然如今的他果断自如,刚柔并济,但是所遇到的人竟没有一个走进他的心里,她总是惆怅,亦是庆幸她遇上了他,心里常常暗下决心将来要对他好。

只是林顺到底有多了解他,心现在就有多疼,也许黄岩说得对,他这样的男人即使辜负了别人,可心里总是恨他不起来,甚至还要为他感伤心痛。

程敬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为了他想要得到的不顾一切,不顾众人的劝说执意要去云南接她,但是他也是一个能在天台对林顺说出那样一番不要再见面的话,他从来就这么冷静克制。林顺站在天台,面红耳赤的想起那个吻,心慌意乱,他却在她身后把她转过来,说过那样冷静决绝的话,这个人到底有多克制隐忍,林顺现在无比清醒。

也许女人的爱里天生带了母性,带了怜悯,她忽然又怜惜起他来,曾经她那么爱过的人,她不要他害怕:“敬南,你说过既然选择了就要勇往直前,只是我在想,她是你阿姨啊,她是你阿姨难道你就不顾世人的眼光自己的幸福了吗”

她不明白那样生死关头都过来了,这里到底横亘了什么,不够平息他,不够让他放弃执念。但是她看着他却不忍说出来,看着他这个样子,怜他已经是满身遭遇,她怎么也不忍说出让他难过的话来,可是怎止得住泪眼盈盈。他们明明有爱,好不容易,千辛万苦他找到她,他们之间却不能两全,这一辈子。那么多的从前,她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纵使倾国倾城流转的星光也都已成过去,难道真的只能这样放弃吗难道这一生如此辛苦终究握不住她凄婉的笑容,纷纷下落的泪珠,终于,终于带上绝望的意味,握住他的手一分一份松开来,转身要离开。

程敬南大恸,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嗓子里仿佛有什么堵住。他当然痛,他千方百计心疼的人,过去他唯恐有一星半点拂了她的意,这一刻他却让她如此绝望如此伤心。他的心被她无语疑噎的泪水灼得热辣辣的痛,仿佛是被谁砍了一刀,血肉模糊,痛不可抑。他怎么不痛,那么爱过的两个人,到这地步没有责难,这样压抑着自己平静的放开他的手,他心痛,是必然。爱从来是伤人的,只是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却看不穿,或者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碰上这样两难的境地也只能心存侥幸,即使心里明明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侥幸的事存在。

她的手一分一毫从他手中抽出,那温度也一毫一厘的失去,他忽然握紧了双手,力气那样大,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一刻的温暖,不能,不能。

林顺的手被他握得生疼,她的笑容支离破碎:“敬南,就算纠缠得再牢再紧又有什么用,总要放开的。”她抬起另一只手贴在他脸上,抚摸着,仿佛想要记住他。

第三十五章

程敬南伸手抓住她,终于说出话来:“顺顺,我和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对不起你,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服她,只要一点时间我和她的婚约只是权宜之计,我是爱你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是和她假结婚”程敬南完全乱了,原本在路上思量出来的一番话到这里说得无比混乱,然而这些事这样复杂,怎么说她才会明白,她的世界里阳春雪白,他要怎样说。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只要他的计划完成,就算中庭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失去也不要紧,只是现在不行。

程敬南也急,也慌,当然也害怕,这么些年来卧薪尝胆有什么事他怕过,但是这一刻他是真正正正畏惧在林顺面前。他不肯放弃林顺,然而,他亦不肯在这个关口功亏一篑。

也许只有黄岩最了解程敬南,他太固执,太极端,是那个理由支撑着他走到今天。为了那个理念他支撑了这么多年,艰辛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林顺给他的旖旎幸福他怎么会产生奢望,明明已经得到过,甜蜜过,现在叫他如何割舍得下可他又不敢放弃,一个人为了那个信念辛苦了这么十几年,坚持了十几年,隐忍了十几年,他是绝对不敢轻易放弃的,因为啊等于说他这十几年都错了。

程敬南如此矛盾,他急着跟林顺解释:“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他怎么解释得清,难道说,顺顺我和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他觉得自己的身形猛地在林顺面前颓下去,他从来也没有这样无力挫败过。

林顺却仿佛听明白他的话:“敬南,别人对我不重要,你明不明白”既然他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说明他定是深思熟虑权衡轻重过的,那即使再多的责备怨恨也无济于事,敬南,别人对我不重要,你明不明白

能言善辩的程敬南,魄力凛然的程敬南,这一刻眉头皱得那样紧,林顺轻易挣脱他的手,也许他真的明白已经抓不住她,明明使了很大力气,等到她真的要摆脱他,他却不敢用力。林顺看着他这样,心都要碎了,林顺眼中的伤心欲绝让程敬南不敢再强要挽留,他终是任她一分一分抽离。

林顺看着他,还是笑。

程敬南看着她伸出手去,却又徒劳的放下。

林顺退后几步说:“敬南,你保重,我走了。”

程敬南竟不敢追她,他曾经无数次嘲弄吴晓光,鄙夷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连追求的胆量都没有,谁知道他在这样的时刻,在他最爱的女人最脆弱的时候,他居然也不敢追出去。他在她面前无地自容,他拿什么理由留住她他追了两步,再一次颓然的停住。

林顺终于掉过头去,事实上连这一刻她心里甚至还是存着希望,希望他能把她留住,把她拉住。张爱玲说女子的身板能经得起几扔可偏女子又总是爱将自己这副单薄的小身板投入进去,千古以来那么多的飞蛾扑火,她们不是学不乖,而是拼着将自己烧成灰的危险渴望那一点光,可奇迹怎可能发生,林顺的心终于烧成灰。

跌跌撞撞的走进电梯,不知道是电梯失重造成她的眩晕还是她已经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她只得靠着电梯的墙,眼冒金星,到了一楼她轻飘飘的走出来。胡疏在大门口看见她惨白的样子,关切的叫了声:“林小姐”林顺看也不看他,轻轻略过去,到马路对边拦了辆车,坐进去。

司机问她要去哪,她重复着:“去哪儿,去哪儿”仿佛梦呓一般,她还能去哪儿。

司机看着她死灰颜色的嘴唇和额头上的冷汗,说:“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笑一声说:“生病,对,我生病了,送我去医院。”

这样说反而更符合她现在的状况,司机也没有再多说,一口气把车子开到市中心医院。

林顺对医院的氛围很熟悉,但是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道还是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她挂了号,好容易找到妇产科,看见一个医生正在那里填写单子,这么晚了,竟然人还不少。她看见人流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小女孩,被等在一旁的男朋友半抱半搀的扶走了。她只是觉得害怕,原本她以为这样的事应该会需要结婚证之类的但是这个医生连头都没有抬,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声音冰冷,熟练的开了一张b超单。

冰冷的手术仪器在她身体里试探着,冰冷的铁架子凉透她的全身,她开始发抖,护士忙安慰说:“别紧张。”对她们来说这是一种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林顺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在妈妈的肚子里生活的吧,可是现在她竟然要生生拿掉自己的孩子,甚至她的父亲都不知道她曾经在世界上存在过,她忽然来了力气,挣扎着要爬起来。

护士被她的行动吓一跳:“你站起来干什么,还没开始呢”

她冷汗涔涔的说:“我我不做了”说着不敢看医生,爬下床慌忙去穿鞋子。女医生冷冷的声音响起:“你确定不要做了”她战战兢兢的回答:“对,我不做了。”她心里是害怕的,仿佛生怕医生强制性把她按到床上做完这个手术。没想到医生和护士倒也不慌乱,收拾着东西,已经有人对外面说“下一位”声音平淡无奇,也许已经看惯这样的事。

林顺扶着墙从手术室走出来,那个样子仿佛象死过一次,没走出多远她忽然一阵恶心,胃里有东西直往上泛,又苦又涩,经过的护士忙把她扶到垃圾桶旁,拍着她的背,说:“小姐,你男朋友呢,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找来”

林顺搜肠刮肚的吐了一阵,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扶着墙壁抬起头来想要微笑,身子却一直未停的发抖,这样的笑那护士看了心直发酸,这样美丽的女子却这样毫无生气,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怜悯忙安抚着说:“你等我一下,我帮你去倒杯水来。”

护士向值班室走去,林顺用手拭去嘴角的秽物缓了一阵,没有等护士先走了,她到洗手间去清理。对着镜子,怔怔的,眼泪再度掉下来,想了一阵才把头发重新整理好,她得坚强,她要回家,爷爷生病了。

她扶着栏杆,慢慢的下楼,可是终究气血虚弱,走到最后两层的时候,居然一步踏空,她用力抓着栏杆不让自己摔下去,手指甲被生生被扭断,脚下一阵刺痛,她没有让自己摔倒,脚踝处终究是扭了一下,她扶着栏杆却再没有力气俯下身去查看。

“林顺”林顺身后有人叫她,她迷蒙的抬头,居然是吴晓光,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就要瘫软在地。吴晓光看她这样子,他忙上前一把抱住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了啊”

说着把她抱起来要送医院,林顺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声音虚弱不堪:“不,送我去机场。”吴晓光把她抱进车里,找出矿泉水给她,她的手颤抖着拿不稳,吴晓光忙扶住她,喂她喝。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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