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

浮梦半生为几何第51部分阅读

苍白容颜,大王爷阮凌郡。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啊,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看恋人一般。恋人心下陡然一惊,幸亏自己脱身得快,否则若让人看见定会生出一番事端来。

韵兰见莫梓瑶神色不定的样子,也在心中猜想着,“也不知道娘娘是否认出了六王爷”

两人各怀心思的在炉子边坐着,不久玉芝端了好大一碗姜汤过来,莫梓瑶用小碗分了,让大家一块儿喝了,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莫梓瑶想:“这时候正殿的晚宴已经开始了吧一定很热闹吧那么多嫔妃在他身边,他一定很开心吧”

韵兰见莫梓瑶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就叫晚秋去支了桌子过来打马吊,四个人一直打到亥时三刻,中途歇场吃了碗汤圆,最后实在禁不住困了,各自回房间睡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盒药膏

是夜,莫梓瑶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虽然被窝已是晚秋暖过一遍了,可是她仍旧觉得冷。自脚那头传来阵阵凉飕飕的冷风,让她只好蜷起身子用双臂抱紧了膝盖以此取暖。

屋内静极了,都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她不禁开始怀念起阮凌政温暖结实的怀抱来。

从前,每当宫中的人们沉沉睡去的时候,阮凌政就会偷偷跑到她房里来,抱她在怀里,安然睡去。

莫梓瑶开始很不争气的想:过完今晚就将迎来新的一年,不知今晚他又会宿在谁的宫里,抱谁在怀中呢

曾经总希望他的怀抱只为自己而开放,就算知道不可能也不愿意去想。而现实让她深深的明白,他的怀抱并不独独属于她,而是属于众多后妃,她,不过是众多后妃中的一个。

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他承幸了那么多个嫔妃,却独独不碰自己。众人都知道皇上宠爱她,却不想到如今自己仍是完璧之身,这叫她情以何堪

莫梓瑶正想得出神,猛然感觉窗口闪过一个人影。她大吃一惊,本能地喊道:“谁谁在那里”

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答话。这大冷的天,热闹的除夕夜,谁会跑到这荒山上来若真的有人,这大半夜的,又只有自己和韵兰她们四人,且都是女流之辈,这该如何是好迟疑了下,咬咬牙,终是喊了声:“兰姐”

玉芝和晚秋那两个丫头住在西边的厢房里,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只有韵兰是在外室侯着的。

很快门开了,韵兰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正拿着外衣往身上披。她将手中的灯笼搁在门口的桌上,走到莫梓瑶床前问:“娘娘,您叫奴婢什么事”

“本宫感觉刚才窗外面站得有人。”莫梓瑶神色紧张,不确定道。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坐起来,朝窗户那边看去,什么也没发现。不禁迟疑:难道是我眼花了么

韵兰一听,脸色都变了,只说:“奴婢出去看看。”忙点亮了桌上的蜡烛,提着灯笼出去在窗台边查看,就在这时,离窗户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闪现出一个黑影,从韵兰脚边一窜而过,吓得她“哎呦”一声,连忙缩到窗边的墙上。

那黑影跑到了暗处,突然扭头用一双泛着绿光的菱形眼睛盯着韵兰,并朝她嘶叫了一声,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莫梓瑶听见外面的动静,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以为韵兰当真是看到了什么,急忙问:“怎么回事”

韵兰隔着窗户纸道:“没事,只是一只野猫罢了。”

韵兰进来将门掩好说:“恐怕是这大雪下得久了,那野猫觅不到食物,就跑到我们院儿里来寻食了。”

莫梓瑶点点头,是只野猫也就没什么了,吊得老高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去。

韵兰瞥见莫梓瑶神色并不好,于是询问道:“娘娘若是害怕,今晚奴婢就留下来陪着您睡吧”

莫梓瑶道:“既然只是只野猫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这里虽然偏远了些,但好歹还是属于皇宫的范畴,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让兰姐担惊受冻了,快快回去歇着吧。”

韵兰见莫梓瑶执意如此,也不多做坚持,只说是自己就在外室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喊她便是了。莫梓瑶应了,韵兰吹了灯转身离开。

折腾了半响,莫梓瑶躺在床上又想了许多事情,最终迷迷糊糊逐渐睡去。不多久,她开始发了梦魇。梦中,她一年之期满了,于是下了山,兴高采烈的去天泽宫找阮凌政,在路过御花园时,见到伊昭容等人正在园子里赏花。

她们见自己过来非但不给让路,伊昭容还表情得意的出言嘲讽道:“哟,这不是昔日的瑶妃娘娘吗听闻皇上不是厌恶她丑陋的相貌,将她打入冷宫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你们瞧她那张丑陋的脸,见了都让人吃不下饭,难怪皇上如此厌恶她。如果我是她,一定会找个无人的地方一头撞死得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莫梓瑶被伊昭容莫名其妙的一席话定在了原地,“真有那么难看吗”她不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原来光滑细嫩的皮肤,如今摸起来却是粗糙不平,皱纹叠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顿时慌了,她的问话没人应答她,迎接她的,只是一片彼此起伏地刺耳的嘲笑声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不”她想到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了,阮凌政一定十分厌恶她,这该怎么办

这时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是皇上”是她几乎一年未见的皇上,她不禁欣喜的跑过去,想要抱住他,可是皇上身子一闪躲避开了。嫌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疯妇是谁这么丑,赶紧给朕拉下去。”

这时从他的身后闪出两个面色如冰的侍卫,一左一右的将她架住,往外拖去,她连忙挥舞着手臂对皇上道:“政是我啊,我是瑶儿啊”可惜,无论她喊破喉咙,那人也愿多看她一眼,厌恶的神色溢于言表。最后,她看看她最心爱的人一手抱了一个妃子,与她们说着一些暖情的话,转身走远了。

这一刻,她感觉绝望而又痛苦的情绪将她完全淹没。

“政不要不要”即使是在睡梦中,莫梓瑶还在声声呼唤着阮凌政的名字,她眉头紧蹙着,脸上的痛苦之色难掩,眼角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一个黑影在她床前站了许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唉”半响,那人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庞。可就在快要碰到的脸时,他却蓦然止住了动作。

“政政”

莫梓瑶无意识的一声声喊着阮凌政的名字,掩在黑暗中的身影狠狠一颤,那只手也因为她的声音而生生止在了半空中。他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墨色的眸子似是被刺痛般的微微一缩,随即,眼眶中噙满了泪光。只是他极力克制住不让它落下来。

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最终他好像做了某番决定般,伸在半空中,几乎快要僵硬掉的手指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

他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无瑕的脸颊,而后停在了她额上的疤痕上,眸中露出心疼的神色。他府下身子用冰凉的唇将她眼角的泪珠吻去,那冰冷而又苦涩的味道就如同他此时的心一样。

凝视着她饱满剔透的樱唇,他迟疑着,最终还是附了上去。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轻轻地小心地吻着他这一辈子都想亲吻的唇。他知道,从此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直起身子,从衣袖中拿出一盒药膏,再度看了看床上之人,最终转身离去

大年初一,天空难得放了晴,久违升起的太阳如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连周围霞光都尽染无余,山巅之上的礼佛寺沐浴在霞光下,金光萦袅,肃穆屹立。

莫梓瑶悠悠醒来,刚睁开眼便看见玉芝已经在一旁候着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为了御寒,领口处特意添围了圈纯白色的羊毛领子,衬托得她娇小白皙的脸蛋愈发的精致了。

见莫梓瑶醒来,连忙过去扶她起身,伸手取来衣服帮忙换上。这时见韵兰从外面进来,自袖中取出一盒药膏来,踌躇了下,才开口:“娘娘,这药膏是今早奴婢在您房间外的窗台发现的。奴婢已经问玉芝她们了,她们也不清楚是任何人放的。”

莫梓瑶皱眉,瞧着她手上的药膏问:“是什么药膏”

“消除疤痕的药。”她似想起什么,忙问,“娘娘昨晚,可觉得有什么人来过吗比如皇上”

莫梓瑶知道,韵兰定是想起了还在玉瑶宫的时候,阮凌政都是夜深人静了悄悄潜入她的寝宫的。

忽然想起昨天夜里,自己感觉窗外好像有人。会是他吗只是他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这样想着,莫梓瑶感觉心中一暖。

至少他的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还晓得自己额上的伤还没好。

这样想着,可又隐隐的觉出不对劲来,若要说是阮凌政派人偷偷放在窗台上的,那就奇怪了。他只能吩咐身边的来做,可昨日,他没有那样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样的人。

韵兰盯着手中的伤药,眸中慢慢溢出紧张来。她转脸凝视着玉芝和晚秋,压低了声音问:“真不是你们谁放的吗放了就承认,娘娘不会说你们什么的。”她急急的说着。

玉芝和晚秋两个人拼命的摇着头,眼中满是茫然,看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莫梓瑶朝韵兰瞧了一眼,她的手微微收紧,看来,她和自己想的一样。

那药膏,单是瞧着盒子,便知是上乘之货。而且看样子并不像是宫中之物。这就棘手了,不是宫里的东西就不大可能是阮凌政拿来的,可是这外面的东西怎么会混进宫里来

“玉芝,晚秋,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韵兰脸色凝重地吩咐她俩道。

两人脸色俱一变,忙道:“是,奴婢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韵兰低头瞧着手中的药膏,又开口道:“娘娘,这盒东西该如何处置”

“拿过来给我看看。”莫梓瑶接了过来,低头凝视着面前的药膏,伸手打开,凑上去闻了闻。一点都没有药膏刺鼻的味道,相反的,有种幽幽的清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真是好药啊,她感叹。只是这味道为何这样熟悉“这这是淡痕霜的味道啊淡痕霜”陡然,她脑中仿佛被雷电击中,一些画面飞快的闪过她的脑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难怯

画面最后凝固,一位慈祥的老人浮现在她的脑海,是祝伯伯。对,这药膏和当年使用的去疤痕的药膏味道是一样的。她用过,绝对不会忘。这种味道,只有祝伯伯一人才能调制出来,错不了。

只是,祝伯伯调制的膏药为何会在宫中出现,是谁把它带进来的呢歪着脑袋,兀自摇摇头。“祝伯伯都一把年纪了,又不会功夫,根本进不来嘛,更何况,他怎会知道我在宫中,还受了伤”

蓦然间,竟看见了楚擎天的身影。所有的点滴都如江河如海般自然倾斜而出。在水中,他冰凉修长的手指缠了上来,触及了自己前额的发,轻轻一挽,连带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并将垂于额前的发挽起至头顶。然后他轻笑:“瑶丫头,你终于长大了。”

他手指拂过簪子光滑的表面,轻轻的插入我的发鬓中。然后他笑着说:“瑶丫头,你真好看”

“瑶丫头,你知道吗不知何时,我的心,早已被你偷走。虽然我知道你定然不会接受我的,虽然我知道你早已是顾大哥的未婚妻,虽然我没有什么希望,但我也不奢求什么,我只想能天天看见你便好,就让我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吗我只想默默的保护你,行吗”

擎天真的是你吗想着,莫梓瑶心中烦乱起来,既激动,又烦恼。他,的确是有这个本事放下药膏却又不让任何人知晓的。

于是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抽开盒子,从里面找出一只朴实大方的碧玉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着。想到那时自己轻易就接受了他为自己插簪,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时自己并不知道这是定情的信物啊,一旦接受了,就说明自己是愿意成为那个为自己插簪人的妻子。

可惜,造化弄人,虽是接受了他的玉簪,可直到最后,还是进了宫,成为了皇上的女人,过着和众多女人争着一个男人的命运,而且自己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了。缓缓闭上眼睛,再苦,也不能回头了。这是自己选择的路。

而后,心又狠狠的一震,“擎天,难道你竟是为了我也进到宫里来了吗不值得啊,我不要你对我这般好,你的情谊从前我不肯接受,现在就更不可能接受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始终是错付了啊”

睁开眼,手指轻轻拂过玉簪的表面,许是很久没有用了的缘故,上面都有点点灰尘了。于是拿出帕子来将上面细碎的灰尘拭尽,又找出一支精美的檀木盒子将其装好。

“擎天,若你真在宫中,找个机会我会将它还给你的,它应该送给更适合的人,而那人从来就不该是我。”莫梓瑶将盒子重新放好,可心情却再也不可能平静了。

韵兰在一旁看出了莫梓瑶神色不大对,恐怕这药膏的来历不简单,不禁试探着问:“这药膏”

莫梓瑶不说话,而是对着镜子,勾起中指轻轻剜了些许药膏,照着自己额上的疤痕细细涂抹起来。

“娘娘”韵兰三人几乎同时惊呼道。

莫梓瑶在镜中望着她们,笑道:“别怕,这药膏的确是淡疤痕的,对本宫额上的疤痕很有用。”其它的话也不说,相信韵兰她们心中都已明白。

韵兰笑道:“那娘娘就好生收着,最好是放在箱子底压着。”

莫梓瑶明白她的意思,她想提醒自己,这不是宫里的东西,若是让人发现,那是私通不明之物进宫,那是死罪。

“要找个机会劝解他才行,他年纪也不轻了,不该为了我耽搁了。他身为武林盟主,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了大义。”莫梓瑶在心中暗暗的想。只是现在她属于禁足期间,除了这礼佛寺,其它地方并不能去的。

那好,先挨过这一年再说。明年,恐怕不会再这么平静了。莫梓瑶有预感。

有了这种想法,日子似乎也过得轻巧了许多,春去秋来,晃眼间已是第二年的秋末。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阮凌政来礼佛寺看望莫梓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来都是形色匆匆,眉间带着解不开的烦愁。而太后却是时不时来礼佛寺吃斋礼佛了,听她身边的侍婢露儿说是如今国家动荡,太后要祈求菩萨保佑我阮南国国泰民安。

莫梓瑶的心也跟着焦虑起来,从甘霖口中才得知,原来北疆外族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两国结盟,一同攻打阮南国,在一次不查中竟然攻破了边疆的防线,占领我国边境的一个郡城。而南疆的平镇王爷也有了不轨的动作。国家一时间陷入内忧外患之境,难怪阮凌政的脸上会愁云满布。

莫梓瑶听了大吃一惊,不禁问:“占领我国边境的一个郡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甘霖道:“就是今年新年的那几日,刚好是我国防线最松弛的几天,他们抓住了时机刚好佣兵而入。”随即他叹息道:“原本北疆那边都有一个叫做尚武盟的民间组织压制的,可惜就在去年年底盟主失踪,盟内群龙无首,为夺盟位,内讧不断,这才使得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两国乘虚而入了啊”

“是这样啊那平镇王爷又是怎么回事”莫梓瑶听到这里,表情讪讪的,咬咬唇瞪大了眼睛,忙转移话题不敢多说。

在崇山住了两年之久,其中还经历过一次图萨拉国的人来偷袭。她深知尚武盟在北疆的总要性。而盟主失踪,她知道,楚擎天可能为了自己就在这深宫之中

说来,这或多或少也能算是应为她的缘故。人说红颜祸国,最终才会变成今天的局面。

甘霖也没怎么注意到莫梓瑶的神色,说道:“要说平镇王爷,这个就很难说了,有人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才要和皇上反目。”说着目光自然而然的飘向了莫梓瑶,“但依老奴看来,他是在恨当年皇上夺了他的帝位。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皇上都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末了,他神色变了变,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凑上前来低声说:“老奴是看在娘娘和皇上关系上,一时忍不住多嘴了,这可是不得外传的机密”

莫梓瑶深知甘霖不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看来这些事情的确是让甘霖也跟着着急上火。

莫梓瑶叹息道:“都到了如此境地,真希望这平镇王爷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抗外的好啊”

甘霖点头,“娘娘说得极是。”

又聊了会儿,甘霖告辞离去,他走后,莫梓瑶想着阮凌政整日为了这些事情劳心伤神的,想必日子也不好过。方才在和甘霖闲聊中,有几次她都想问皇上近来在哪个后妃宫里歇着,但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话,她实在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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