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莲塘寄浮生

郁芬善样奇葩

我这个转身才转到一般就转不动了,直僵僵地愣在那里。

墨机的七彩大祥云那头赫然立着一名少年。

我这回一惊一乍是有缘由的。

先是这名少年不知何时停在了祥云上,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再者少年身上既无仙气环绕又无妖气扑鼻,又大又黑的瞳仁嵌在细长冰冷的眸子里,映着他青白的面色,委实诡异的紧。

少年往我跟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淡淡道:“终于找到了”

我微微挣了挣,没挣开。遂赔笑道:“少年,你认错了人罢。”

那名少年并不松手,歪了歪头,将我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地看过一番,才轻叹一声,语气十分肯定地吐出两个字:“青鸾。”

我怔了怔,嗡地一声,脑海里浮出雪地里他苍白的手指,眼睛不由地落到紧紧扣着我手腕的苍白骨节上,讷讷道:“你是谁”

少年仍是面无表情:“你原来叫我初尘。”

我抬起头,正好对着他的幽深的眼睛。这是我头一次不在梦里看见他的眼睛。

他这双眼睛生的真是妙得紧。细长却带着英气,瞳仁毫无杂质,亮闪闪地清澈。虽是一双甚美的眼睛,坏就坏在没有融进情绪在里头,倒显得冷冷冰冰毫无感情。

我咽了口口水,慎然问道:“你杀了她”

少年张开嘴正欲回答,一声利器破空,黑色的沧阳剑从我耳边飞过,准准地刺进少年的胸膛。

我惊叫一声,那名少年面容渐渐模糊,化作氤氲白烟,散了。

我怔怔的里在原地看着那名自称初尘的少年原来呆着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祥云也没叫他踩下去一个坑,仿佛仿佛他从没出现过一般。

脚边的云彩略略陷下去一些,我转过恰恰看见面色铁青的墨机。

墨机一向是笑脸迎人,他这下不笑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两般的陌生。

我心想他约莫是怪我没好好在原地等着他,忙回过神来赔笑道:“我见你许久未来,有些担忧,这才下来看看。”

沧阳剑凌空绕了个剑花,悠悠然回到墨机手里。他并不接我的话,竟挥袖拿起沧阳剑细细地端详起来,许久都不言语。他那厢不言语我这厢的心里却慌乱的紧。

以我对墨机浅薄的了解,我就算不等他蹬蹬跑回上清,他那厮也能笑眯眯地瞅着我屁颠屁颠往回跑的背影,过后再瞅准机会拿腔拿调地坑我一番。这般动怒的模样定和我等没等他扯不上半点联系的。如此,真相就只有一个那名少年。

我这才胆战心惊地问道:“刚才那个少年是幻影吧”

墨机抿着嘴,目光灼灼地瞅出了我一身鸡皮才拉起我的袖子,我低头一瞧,右手腕的袖口上,还印着一抹清晰地手掌水印子。

头顶墨机叹了口气,语气有所缓和道:“他伤了你没有”

我不敢抬头,盯着他皂靴上的金丝纹闷声道:“没有。”

墨机扣着我的下巴迫我仰起头来,皱着眉盯着我的眼睛:“你认得他”

这个问题委实是个好问题,因为本神君也不晓得自己认不认得他。梦里亦真亦幻,说出口也不是个站得住脚的缘由。此情此景,本神君煞是英明地转了个弯儿反问道:“你却是一副认得他的形容。”

墨机这才松开眉头,恢复到往常的模样微微牵起嘴角道:“我刚才看他拉着你,两人一副认得的形容。虽是幻影,吞了盘古幡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好一声闷雷,直梆梆地敲上我的天灵盖。

本神君煞没风度地抖着嗓子问道:“盘古幡那他是他是”

墨机微笑点头,一副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道:“刚才是混沌的幻象。”

本神君这榆木脑袋闷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塔里镇着的大妖怪便是混沌,我梦里那只保不住也是混沌。方才十分熟络地拉着我的袖子跟我说话的那位是混沌,六千年前将墨机送去凡界历劫的还是混沌。

混沌混沌,真够混沌。这羁绊委实够深厚。

墨机抿嘴笑了笑,道:“若是没有这么只凶兽,镜湖也是片圣地罢。”

我理了理方才被剑锋吹乱的头发,随便唔了一声。

他往远处看了看,又是一副天气不错的语气道:“央歌真人在前面的林子里,受了点小伤。”

渡气的两种方法

师父歇息的木房子是座十分简陋的木房子。

进门前,墨机道:“方才下去探究竟时,看见真人正在与那幻影交手。伤的有些重,还好阿虚到了。”

木门吱嘎一开,我便瞧见师父歪着床上喘着粗气,面色蜡黄。

坐在床边假寐的阿虚听见动静才缓缓睁开眼,长叹一声道:“旧疾尚未痊愈又添了新伤。丫头,你快快与他瞧瞧。”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床边,颤巍巍地伸手切脉。

静听片刻我略略宽下心来。脉象沉缓,加之师父早年身子骨算是硬朗,应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师父这副重伤的形容,想来是调养期间身子骨弱了些,又跟混沌动了真格地战了一番,动了些许真气。

师父不算是名长于武的神仙,想来也是有些吃力的。

好在阿虚可巧跟他在一处。

阿虚凑过来当心翼翼地问道:“如何”

我站起身来,顺手掖了掖师父身上的薄衾,宽慰道:“唔,伤到了壳儿,幸而没有伤到里子。师父万火噬心之苦都能生生挺过来,何况今日皮肉之苦。只是师父正在服药养病,血玉多多少少折了师父些真力,这副形容才瞧着重了些。我这就为师父渡些气,休息几日就能缓过来了。”

阿虚满意地点头嗯了一声。

一直靠着门框子的墨机在这个当口款款走了进来,从善如流地拉过一只歪歪扭扭的木头凳子坐下。

他见我一脸疑问地盯着他,遂十分和气地噙起淡笑道:“神君快渡气吧。”

阿虚忙拉了拉我的袖子,一脸严肃道:“丫头,我方才跑了神儿,怎么治倒没在意听,你刚刚说要给央歌渡气”

我诚恳地点头嗯了一声。

阿虚吞吞吐吐了半晌才缓缓道:“我素来不重视礼数但是,这个、央歌多少也是你长辈,你来渡气不好罢”

我不由得惊诧了,脱口道:“师父先前月晦犯病也是我渡的气啊。”

阿虚一副吞了耗子的形容。

墨机悠然地靠在椅背上,笑得相当慈悲。

我呆了呆,这、这却是什么场面

阿虚当心翼翼地往我跟前挪了挪,又挪了挪才谨慎问道:“你哥哥白岂那小子怎么不叫他给央歌渡气,左右左右他修为还比你多了些年的”

我又呆了呆,讷讷道:“哥哥不懂医理,叫他渡气,他多多少少掌握不好分寸,到时候还是要让我来补上阿虚,不就是渡口气么,你们这是”

我偷偷拿眼风瞟了瞟墨机,那厮笑得愈发慈悲。

阿虚毫无焦距的眼睛抬向屋顶,道:“丫头,你渡罢左右、左右我也瞧不见”竟摆出一副千年一叹、沧海桑田的形容。

我揣了一兜莫名其妙捋起袖子,将真气运到指尖,这才缓缓地点上师父的额头。一股股细若泉水的真气从师父的印堂穴注了进去。

不多时,师父呼吸顺畅了许多,沉沉睡了过去。

阿虚侧耳听了听,忽而大松一口气小声自语道:“已经好了唔,这样竟也叫渡气的”

我拧着眉毛看了看他,又瞧了瞧笑得过分和气的墨机,点评道:“自从我说要渡气,你们两个就开始不对劲了。”

墨机扯着笑脸道:“你这个渡气的法子很是新奇,我跟阿虚怕是寡闻了。”

阿虚欣然接过话茬,朗声笑了笑才道:“原先听说,渡气多是口对口,以唇舌撬开牙关再将真气缓缓送入的今日生了见识,医神陵光渡气的法子哈哈,果然是不落世俗套路啊。”

他这话倒是顺口就出来了,我这名女神仙也好歹顾及仙格,矜持地红了红面皮。

本神君一世英名,堪堪在这个当口糊涂了一回,叫这两个人钻了空子。

我恶狠狠地对着他俩磨了磨牙道:“诚然二位寡闻了些。”

墨机这才拿腔拿调地揶揄道:“这个见识固然长了些道理,却远远不及先前想看的那个见识新鲜。叫人生出些遗憾。”

我身形一歪,耳听见阿虚慌忙咳了咳。

当夜师父睡的相当安稳,呼噜打得响亮。

墨机自告奋勇道:“只怕那混沌添乱,我今晚去镜湖守着。”说罢便遁了。

我也慌忙伸手拜了拜阿虚,笑道:“老祖宗,左右我是飞禽,睡了这么些年的床铺,近些天竟十分怀念那些个老树丫子。今日可巧,周围都是林子,且容我去寻个舒坦的树枝子捱过一晚上罢。”

老祖宗似笑非笑地顺了顺袖子,道:“今晚月亮倒挺圆。”

我从窗口瞄了瞄,外头天幕上挂着一饼硕大的圆月,遂诚恳道:“老祖宗英明,今夜是月圆,细看还能瞅见广寒仙子迎风起舞。”

老祖宗高深莫测地抿了抿嘴,眼睛映着月光亮闪闪的:“圆月轻风,这林子又生的这般茂盛。唔,是挺适合幽会的么。”

我哈哈干笑两声,慌忙起身遁了。

围着镜湖的这片林子委实茂盛,没过几步我便相中了一处甚好的树丫子。

我腾身坐上去试了试,便欢天喜地和衣躺了。

仰面看见的是层层叠叠的树影。

此番既然得了这个空闲便忙思索起白天遇见的那名少年。

本神君现下这个年纪在神仙里头也算是正值青春的年纪。

要在这个正值青春的年纪回忆过往,不禁有些唏嘘。

我揪着头发,仔细思量了思量我到底是如何浑浑噩噩地过了五万岁。然左思右想,头五万年我都是过得十分不济,不单单领悟道理不甚积极,打架闹事,惹祸坑人却是一样都没落下。师父是名文仙,并不催促我跟着他研习武艺。我这一身技艺都是遇上少离后才渐渐切磋出来的。

只要我不添大乱,师父跟哥哥便对我的诸多行径睁一眼闭一眼。久而久之,从卜罗罗谷带出来的壮胆子又毫不犹豫地肥上了一圈。

我这胆子纵然肥壮了些,然再肥壮的胆子也断是不敢跟妖兽如何如何。

师父书阁里头曾有几册是讲这些上古大妖兽的,我曾翻过两翻。

这些凶兽以人间污秽怨怒之情绪为食,形成于鸿蒙初辟,永生不灭,性喜扰乱凡尘。记得书中原话好像是说,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云云。注

显然这个妖兽是十分丑的。

跟今日这名出水芙蓉的少年没有一根毛是像的。

约莫妖兽在漫长的岁月中也对美丑观有所涉猎,才化出这般讨喜的模样。

我翻身打了个哈欠。本神君生来仙胎,我若是凡间女子定会寻思着是不是前世有些渊源,然神仙若是死了便是散去一身修为,断是没有转世投胎这样的美事。

如此看来,那只俊俏的大妖兽,应当是认错人了罢。

注:节选自神异经。<b>:<b></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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