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两兄弟能走到今个儿不被人抓住马脚,最大的优点就是小心谨慎。

老二也知道他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微微点点头,轻声道:“守着宝山做苦工,这滋味是真够难受的了,好在再熬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算是彻底熬出来了!”

“老二,大哥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惦记着家里的老娘,着急拿银子回去给老娘治病,但是你要时刻记得咱们爷爷是怎么被官府逮住,又是怎么被一刀砍了脑袋的,如果不是咱娘那边儿等着钱治病,我就是疯了,也不会和你这么干的,之前小打小闹地偷些银子,你不小心些还好说,但是这次你绝对不能胡来,必须得听大哥的。”老大生怕老二不甘心守着宝山过苦日子,忙蹭到老二跟前,将靠着炕柜闭目养神的老二拉坐起来,格外郑重的嘱咐道。

他二人是西北边陲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两兄弟,姓屈,老大叫屈大,老二叫屈二,祖籍西川,就是因为他们爷爷是被官府抓获的江洋大盗,他们这一家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他们才会小小年纪就跟着老爹和老娘背井离乡地来到了最是寒苦的边陲小镇上,他们小时候过过好日子,吃过寻常百姓人家连见都没见过的燕窝熊掌,穿过寻常百姓连想都甭想的绫罗绸缎,但是却受过苦,吃糠咽菜、衣衫褴褛,比起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都要更惨几分,好在他们老爹肯吃苦、也能吃苦,加之手里还藏着他们那个短命爷爷留下的一锭金锞子,这才终于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领着他们在西北边陲的小镇上买房买地,总算是过上了平淡却安逸的生活。

不过好景不长,老爹过世,老娘患病,一副药就要十几两银子,他们卖了家里的地都还不够,两个小子不忍心老娘就这样熬着等死,又卖了家里的大房子,换了些银两,又租了一间小屋子,留下足够的银两在医馆,还请了隔壁的大婶子帮忙照顾老娘,便这样背着包袱就从西北边陲来到了京里。

当年他们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和他们说高来高去的飞贼一掷千金是如何潇洒,他们皆是身无长技的庄户,也唯有当年跟爷爷学的那些溜门撬锁的本事了,他们想着就算是偷东西,也不能在自个儿家跟前儿做案,更得找到那种富得流油的肥羊,不然等着他们的就是和他们爷爷一样的下场,两人一商量,便这样来到了他们心里认为的最富庶的地方京城。

一路上,他们花光了盘缠,便找些小商贾人家练手,倒是真发现了自个儿的长处,等到来到京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积攒下百余两银子,他们就是用这百余两银子做本,又是租赁院子,又是置办软轿,折腾了这半年多,这才开始行动,因为一来是他们需要一个能见光的营生,二来就是他们需要借着抬轿的活计熟悉京里的街巷胡同,三来就是他们可以借着这抬轿的活计,找机会接近那些他们选定的肥羊。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好,第一次动手就选定了看起来很容易动手的炫彩坊。

炫彩坊里,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琉璃落地门不保险,好似一块砖就能任人自由进出,但是里面的金库是极为防盗的机关锁和钢板砖石结构的,他二人看着那面用一块块矩形雕字拼凑成的大门都快疯了,因为他们就根本没有发现锁头能撬,也是该着他们倒霉,他们试探性地用榔头敲敲那面说门不是门、说墙不是墙的东西,便被楼上住着的白娇发现了。

平地而起的牢笼,直接就将他二人给锁住了。

唯一让他二人觉得庆幸的就是白娇这个人并非那种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他二人是溜门撬锁的偷儿,却也没有非要将他们送去官府治罪,听他们说完自个儿的凄惨身世,狠狠折腾他们一番,便也就放人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娇为何会放了他们,只因为他们说了句:只偷官家,不偷穷人百姓。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来说,尔芙对白娇的影响是很大的。

这小偷有几个是专门盯着那些穷苦百姓的腰包的,还不是捡着大户偷,但是因为尔芙曾经和白娇说起过我来也的故事,白娇竟然就相信了这对兄弟俩,也算这兄弟俩运气好吧,反正他们是没有落得他们爷爷那样的下场,不过被抓一次,他们也谨慎了许多,要不是这次找上门来求他们帮忙的人是白娇,他们绝对不会冲着妶彩坊下手的,天知道这些日进斗金的铺子都用了什么样的防盗措施呢!

当然,白娇也给了他们一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巨款。

足足有两千两的银票,凭票取银,即便是在西北那种偏远的地方,也有银号取银,而且这是一笔能够见光的巨款,因为白娇留给他们的一纸收据上,清清楚楚得写着是采买鸡血石的货款,鸡血石这种东西是一种运气好就能在山头上见到的矿石,而且极品鸡血石的价格比起羊脂玉也差不多,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这张银票回家去给老娘治病了,也不需要担心要如何应付自家老娘的各种盘问,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才会接下这笔生意。

除此之外,白娇还答应他们如果觉得不保险,便可以不动手。

两兄弟觉得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又发现妶彩坊的防卫工作并不如炫彩坊那般严密,这才会如此果断的动手。

“早些睡吧,明个儿还要去前门外赚钱吃饭呢!”老二回想着那些年的悲惨童年经历,也不再替回家过好日子的事儿了,脸色郑重的点点头,胡乱拉过炕柜上叠着的被褥铺好,应了句声,脱了外袍钻进了被窝里,同时还不忘将旁边丢着的棉袍搭在被上,这北风一起,京城里的天就越来越冷了,为了让自个儿和寻常抬脚的轿夫日子过得一样,他们也不能在房里成日成日烧着炭盆取暖,一到晚上,这屋子里就如同冰窖般冷飕飕的了。

屈大见老二将话都听到了心里,也不再多言,吹灭了烛台,也拉着被子躺下了。

这一夜,他们躺在还有些余温的炕上,睡得无比踏实,待到天明,外面响起锅碗瓢盆碰撞的日常声音,这才伸着懒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两兄弟裹着厚厚的棉被,相视一笑,动作利落地翻身下炕,各自穿上自个儿那件摞满补丁的厚棉袍,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外面的井台边儿洗漱。

“腰酸背痛腿抽筋,大哥,咱们有小半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吧!”井台边儿还有其他人在洗漱,老二用刚打上来的井水三两下洗干净手脸,一边用干布帕子擦拭着脸,一边推到墙根儿避风处,似是商量、实则是说给旁边那些人听的和老大说道。

还在洗脸的老大闻言,含含糊糊地应了句,笑骂道:“就长了个吃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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