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瞪大了眼睛。
难道他今天忘了戴隐形眼镜了？
“你今天没戴眼镜？”她敲了记桌子。
他点了下头，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来见你才特地没戴的……朦胧美，你懂的。”
孙妍过了一秒之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在心中又暗自爆了一句粗口。
妈x，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个女人替天行道，收了这个王八蛋。
好在很快早餐就上来了。
热腾腾的胡辣汤里面放了胡椒粉，吃到肚里就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两人一人一根豆皮包成的长条，里面塞了油条和绿豆芽，土豆丝。
虽然是极家常的东西，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孙妍吃完以后，还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行啊，张立仁，这地儿你是怎么发现的啊？”她都不知道呢。
“秘密。”张副院长开始拿起乔来。
她最看不得他这副得意的小样儿，于是一扭头，鼻中冷哼一声，连正眼都不肯给他一个。
当然，最后账肯定还是他付的。
孙妍是个财迷，在她眼中，就算只是五毛钱，那也是钱。
蚊子再细，那大腿也是大腿不是。
等回到车上，她全身都快热得冒汗，于是忍不住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喂喂喂，你干嘛？”张立仁的手一下子摁到她的手上，笑容可掬，“我就是请你吃了顿早餐，你真不用以身相许，真的不用。”顿了一下，好像还嫌死得不够快，又加了一句，“我喜欢胸大腰细颜正的，你住手，咱俩都省点力气哈。”
“张，立，仁！”孙妍眯起了眼睛，一把甩开他的手，拳头握得格格响。
“好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讨工资。”她快气得要冒烟了，惹事的那个竟然装起了正经人，然后冲她温柔一笑，“乖噢，小宝贝。”
她刚刚因为他面前的话熄了一点的火气“蹭”地又窜了上来，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你再把后面三个字再说一遍试试看。”
张副院长当然不会真的傻到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所以他很识趣地在自己的嘴巴上横拉了一下，做了个闭嘴的姿式，等孙妍不甘不愿地松开手，气鼓鼓地坐稳在座位上之后，才开始发动引擎。
***
孙妍以前在新闻上看过那些农民工讨工资的报道，知道他们有多艰难，原以为今天她也要打一场硬仗，结果没想到整个过程顺利地超乎她的想像，她一直到将钱拿到手里时都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直到那个混蛋老板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自己在梦里面。
“哎呀，孙妍，你跟陈总是好朋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那个人脸上快笑成了一朵花，“你看这事闹得……哎，都是我酒后失德，抱歉，抱歉！你跟陈总都大仁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孙妍更加一头雾水，还在心里琢磨着他口中的“陈总”是谁，就又听到那人笑着说了句“以后有空大家一起吃饭啊，哈哈哈。”
孙妍也跟着哈哈哈了一阵，然后一路迷糊着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上了张立仁的车。
“怎么样，顺利吧？”他微笑着问。
孙妍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太顺利了啊。他们这个梅老板可是有名的“梅良心”，这次怎么这么“仁心仁德”起来。
“那个，‘陈总’是谁？”她问得莫名其妙，没头没脑，张立仁却一下子笑了，顺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慕云啊，笨!你忘了他们是你们那个破公司最大的客户了吗？”
孙妍一向是最有集体荣誉感的，以前他每次用“破公司”来形容她的公司都要被她修理，这一次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她完全傻掉了。
“你是说，陈慕云？”
“小事一桩，不用白不用。”张立仁再次发动汽车，顺便白了她一眼，“难道你想便宜资本家？”
资本家她当然不能便宜，但是陈慕云那个人他……
孙妍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这一次却不是鼓成了大青蛙，而是像一个瘪了气的气球。
“等一下中午我们和慕云一起吃饭啊。”正在开着车的人说，“人家帮了你这个忙，又挽回了面子，总得感谢一声吧。”
感谢个……毛啊！
孙妍一下子萎在了座椅上。
可不可以不要让她见到那个人啊？
可是午饭她还是跟在张立仁后面与陈慕云一起吃的。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陈慕云永远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沉稳内敛，不苟言笑的模样，见到她也只是稍稍点了下头，“好久没见了。”
她的笑容僵硬，“嗯，好久不见。”
张立仁已经在给她拖椅子，“先坐下来说吧。”说着又偏过头看向陈慕云，“这件事多谢了。”
陈慕云在张立仁的身侧，孙妍的对面的那个位子坐下，浅笑着，“举手之劳，再说也是孙妍应该得的。”
张立仁也点头，然后看了眼孙妍，嘴张了一下，好像是想说什么，但竟然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要是在平时，孙妍早就要瞪大眼睛去吼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可是今天有那个人在身边，她却怎么也闹腾不起来。
她在心中骂自己。她是真的完全不再对这个人抱任何一点点非份之想，相反，还非常非常反感他，可是只有天知道，为什么一到他面前，她还是会觉得紧张。
这顿饭当然也是吃得食不知味。
本来说好是她请客的，结果到了准备去付账时才被告知，“陈先生已经结过了。”
张立仁很随便地拍了下陈慕云的肩，“谢了”。
他们是发小，张立仁虽然是在道谢，脸上的神色分明就是在说“不宰你还能宰谁”。
孙妍僵着一张脸，手在手袋上镶着的水钻上抠来抠去，好不容易才挤了两个字出来，“谢谢。”
“不用客气。”陈慕云向他们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是大忙人，时间宝贵的厉害，以前她想约他吃顿饭都很困难。今天肯帮她这个忙，还赏脸吃这顿饭，不过是看在张立仁的面子罢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司机替他打开车门，看着他坐进车里，然后又向他们点了下头，司机替他关上车门，然后车子就慢慢地驶离她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