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就这么在联邦监狱里陪了米修一周。
时不时地关注下米修交代的那个任务的进度。
米修的光脑被联邦高层没收了, 正在调查里面所有的信息。
神奇的是, 穆彦的光脑还好好地戴在他的手腕上, 就像监狱管理员有意想让米修和外界取得联系一样。
绑架米修的那两个人已经认罪，供出了孙冶。
但对外只是向米修道了歉, 声称视频是伪造的, 并就米修不计前嫌, 拼死抵御骨族救了他们的事, 进行了声泪俱下的感谢。
对此，米修松了口气的同时, 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果可以, 他想以自己真实的身份得到联邦人的认可, 哪怕知道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看来身上这条裙子，一时半会儿还脱不下来。
一周后, 孙冶来探米修的监。
米修丝毫不感到意外。
孙冶一来, 便直接打开了米修的监狱门：“我知道你不信我, 但我信你——我相信你绝对忠于联邦，所以我才会冒着背叛联邦的危险来救你。”
米修的演技，难得好上了一回，用探究的视线看着他：“什么意思？”
孙冶说：“骨族对联邦高层发起了进攻，联邦高层危在旦夕, 能救他们的人只有你了！”
他说完, 转身就走：“信不信由你！我先去了！”
“别去了。”米修淡淡地开口, 叫住了他, 终究还是不想陪他演完这场戏。
前世, 孙冶也像这样来救他，也像这样干脆利落地打开了他的监狱门，却对他说了完全不同的话。
他说：联邦想要处死你，我不想看到你死！你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回来！
他没有逃。
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直面联邦对他的判决。
结果呢？
联邦高层被骨族突袭，伤亡惨重。
骨族被全灭后，孙冶转头就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说是他越狱请来了骨族的救援。
米修百口莫辩。
无论他有没有乖乖待在监狱，监狱里的看管系统都被黑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设备，能证明他没有越狱，没有借机求助于骨族。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
这一世，米修让穆彦，帮他把这个重要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他叫住孙冶后，平静地继续道：“没关系，联邦高层所有人都在几个小时前进行了秘密转移，那些骨族，将会和空无一人的建筑一起消失在bao炸里。”
孙冶脚步一顿，背对着米修，没有说话。
米修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困惑，为什么这个疯狂的计划会被人提前知道？
本以为他会问。没想到，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他转过身和他对视，居然笑了，笑得有些释然：“米修，你是重生的吧？”
米修微微一怔。
“看样子是了。”孙冶说，“绑架事件过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没有杀掉那两个人。”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给那两个人活路。为什么你可以对我的困境视而不见，却愿意为两个伤害过你的人豁出性命？为什么你明明对我想做的一切了如指掌，却又总是不自觉地躲避我的视线，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现在看来，不是我太敏感——你是真的怕我。”孙冶说着，语气变得有些得意，“看来，前世的我给你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米修看着孙冶，视线变得有些迷离。
明明是不同的两世，可眼前的人，就像知道所有的一切一样。
在米修迷离的视线里，两个孙冶的身影渐渐重叠，声音也重叠到一起，对他说出了同一句话：“米修，你真蠢。”
“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重生的，我绝不会沦落到你现在这样的地步。”孙冶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样，“明明开着挂，却打得畏畏缩缩。要不是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你，就算是面对重生的你，我也不会输。”
“说够了没有？”米修冷冷回应，在穆彦疑惑的视线里平静地和孙冶对视，“你说得对，我没你聪明，没你会卖弄自己的表情和声音，没你手段高明。要是没了父亲，没了穆彦，我根本没有和你斗的资格。可是，你用你所拥有的一切做了什么？你从骨族那里骗到了它们的基因，它们的力量，它们的信任，却不忠于骨族。你赢得了人类的信任，却也不忠于人类。原本，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获得任何一方的尊敬，可现在，任何一方都容不下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孙冶回应着，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得有些愉悦，“既然你这么怕我，那就说明，前世的我成功了，是不是？成功利用你进入联邦高层，将整个联邦掌控在了手里。”
米修无法反驳。
孙冶：“我就说，我的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处，怎么可能失败？”
“要想从骨族手里活下去，我只能投靠它们。”
“要想从人类社会里活下去，我只能出卖骨族。”
“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无法完全取得人类的信任。为此，我需要爬得更高，高到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的位置。”
孙冶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是坦然的：“米修，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才对。你和我一样，都不为这个世界所容。”
“不，你错了。”米修紧紧抓住身边穆彦的手，坚定道，“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归宿，哪怕人类无法接受我的存在，我也有可以去的地方。我有爱我的人，我爱的人，而你，什么都没有。”
孙冶愣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晚了。
米岚上将率领着他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
那一刻，孙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不见，转身面向米岚，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反抗，只会死得更快，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米修看着他被带走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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