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上一秒天堂下一秒人间, 从以五位数为基础单位的珠宝店出来,徐酒岁和薄一昭又去了以五毛钱为基础单位的菜市场, 为了“十颗鸡蛋一起买的话能不能少收一块钱”这种事和卖鸡蛋的老头争得鸡飞狗跳。
当然是徐酒岁在讨价还价, 仙女老师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保持他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省吃俭用小市民行为在他自行打了十八层滤镜的眼睛里变成了“富有活泼的生活气息”, 他发现他就爱看她戴着三十五万的钻戒, 为三块五毛钱折腰的样子。
男人将车开到市中心,停在新凤翔金店门口。
徐酒岁总算从这可怕的对话里解脱,解了安全带跳下车,踢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要往店里冲——
等男人停好了车她都快冲到大门口了,被拎着后领拎回来放稳,他笑得无奈:“真往里进啊?”
徐酒岁紧张了:“不买么?”
这副随遇而安真的易拉罐拉环都行的模样实在是有点招人疼,男人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脸蛋,拉起她的手,挤出一个字:“买。”
牵着她过马路,走向新凤祥金店对面的商场的时候,才慢吞吞道:“看你那么乖,给你升个级。”
于是徐酒岁被抓进一家卖首饰的专柜。她不认识“harry winston”,但是她认识在它左边的“cartier”和在它右边的“tiffany”,夹在中间的必然非凡物。
徐酒岁被店铺里扑面而来的暖气烘得走不动路,脑子里还在想昨天薄一昭说的“忽然发现自己有点穷”……
她有点后悔没在来之前给他稍微上一课:关于奢侈品之所以叫奢侈品的不可高攀性。
珠宝也是有奢侈品的。
哪那么容易。
……
当着徐酒岁的面,薄一昭打电话给许绍洋,没别的事,就让他找人把热搜处理下。
电话那比的人像是早就等着他的电话了,笑得毫无同情心,问薄一昭: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可惜薄一昭理都懒得理他,还问他借了几个人,要干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边伸手管许绍洋要好处,一边转过头跟徐酒岁说:“你看,把他一脚踹了是正确的,出了这种事,他帮乔欣不帮你。”
电话那边的许绍洋听了个清楚,顿时不笑了,他真诚地希望这对男女稍微讲点道德——
“你知道我徒弟怎么给我描述这件事的吗?”电话那边的人平静的声音忽然拔高,学着他浮夸的小徒弟尖叫,“‘师父,那天在千鸟堂打了你一巴掌的女人又把乔欣给打了!’”
在旁边喝水的徐酒岁把含在嘴巴里的一口水吐回了杯子里。
薄一昭像是被提醒了这茬,用“人不可貌相”的表情看向她,心想:这暴力人设还真是万年不崩,屹立不倒啊?
她拍了拍胸口:“那个小徒弟怎么样了?还活着不?”
“好了没?”
再开口时,他嗓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从身体一侧挪到下腹……手舒展开仿佛随意搁放在那,其实是目的明确地进行拯救“为人师表”形象的就地遮盖。
还好天气转冷,穿的裤子布料不如夏天那么单薄。
徐酒岁一手的药膏,感觉到他不耐烦地想要动,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快了,你耐心点,别动——”
薄一昭被她戳了下下意识去看她,只能看见那淡蔷薇色唇瓣在眼皮子底下一张一合。
一团火直冲着下腹而去。
“徐酒岁。”
男人狠狠皱眉,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细腻柔软的触感贴着他火热的掌心,徐酒岁吓了一跳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觉得此时此刻,他脸上的深色看上去凶得要吃人。
他的声音仿佛在喉咙深处滚动发出,嗓音里浓浓的占有欲让徐酒岁不敢回答他的问题,伸出手细细揉了下男人的头发,她正想撒娇。
男人俯过身,头一偏,温热的唇瓣近乎于沉醉落在她的脚踝一侧。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缩。
却被大手摁住,瞬间动弹不得。
稀碎的吻落在了武士猫的猫尾,而后那吻绵延,武士猫张牙舞爪的猫脸被眷顾,最后神的恩赐降临于它爪中刀尖——
徐酒岁背部微僵,瞬间睁大双眼瞪着天花板,脑海之中炸成一片烟花只剩下空白,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一滴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他抬起头,看向眼中含着生理冒出的泪水,泪眼朦胧的徐酒岁,指尖轻扫过她的眼角,嗓音低沉而温柔:“岁岁,抖成筛子了。”
她咬着下唇,弯着腰,指尖有些控制不知力道地狠狠抓着他有些汗湿的头发。
小小声用不稳的声音求饶:“你千里迢迢就是为了回来折磨我的么?”
一个小时后。
徐酒岁看着自己做了满分的三张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露出了个对自己非常满意的表情。
她看着薄一昭握着笔放在桌边的手,修长的指尖握着钢笔,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指骨分明。
薄一昭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垂眼时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一把小扇子……他淡问:“好看吗?”
徐酒岁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乖巧地问:“老师,今日做对题目,还有奖励吗?”
气氛从严肃的学习变得有些古怪。
薄一昭过了良久才嗤笑了声,终于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教育她:“学生好好学习是本分,你怎么总想跟我讨要什么?”
“有奖励才有动力。”她笑着凑近了他。
在她靠近的过程中,他的笑容从刚才的淡含讽刺到现在变得近乎于温和,微笑地看着她:“嗯?想要什么?”
徐酒岁的脸停在了他大概一个拳头那么远的位置,小巧挺翘的鼻尖,淡蔷薇色的唇瓣,她的气息带着一丝丝的湿润……她大概是用了护唇膏,草莓味的。
“唔,老师……”
徐酒岁经过了最开始的震惊, 终于从薄老师那儿学到了属于二十五岁女人的吻应该是怎么样的——
曾经她觉得口水交换是一件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她认为自己肯定会很在意对方口腔里的味道。
但是现在她发现……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她不能用自己短浅的目光去衡量成年人的一切行为。
——事实上她恨不得整个人成为含在他嘴里化掉的那个。
……实在没耐心的话,嚼碎了胡乱吞下去也行。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 双手便缠绕上了男人的脖子,鼻尖顶着他的鼻尖也能叫她心里乐开了花——
他的舌尖撤出她的口腔,轻吻她的唇角时,她的唇瓣已经被咬得有些红肿……她却像不知足的贪婪奶猫, 半眯着晶亮的眼,哼哼唧唧地凑上去追着咬他的唇瓣:“再亲一下。”
“见着了。”
“怎么样?”
”他失恋,我恋爱,皆大欢喜。”
大手摸索着摸上她的脑袋,扣住后脑勺往自己怀里一压,这会儿是真的困了的男人没好气道——
“睡不睡了?”
徐酒岁鼻尖撞着他的胸膛,觉得鼻子都要被撞塌了,“哦哦”两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沙发,薄一昭一个翻身,她趴在他的身上。
往他怀里拱了拱,抱着他的腰。
男人只感觉怀里挤着柔软的一团暖烘烘的生物,连带着整个人好像也暖和了……他犹豫了下,大掌贴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不带任何色、情意味的抚了两把。
“晚安。”
“晚安,老师。”
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自己的伞,徐酒岁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子,心里火那个烧,嫉妒得眼都快红了,好想说伞还我你他妈给老娘自己淋雨回去——
给别的小姑娘买蛋糕老娘还给你免费护送蛋糕回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身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薄一昭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目视前方,神情自然。
只是在快要到家,过最后那个马路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男人微微侧了身,用没拿伞的那边手,拽了下身边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姑娘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点。
抬眼撇了眼,她在另外一侧的肩膀都快湿透了。
“我身上有刺?”他淡淡地问。
徐酒岁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薄一昭收回目光:“没事。”
两人终于到了楼下楼梯口。
……
到了王嘉所在的公司,那确实是一个传媒公司,公司挺大的。
徐酒岁下了车,发现陆小童没来,但是许绍洋叫来的那些人倒是跟来了。
她指了指那些人:“他们来干嘛?”
她是不信薄一昭会叫他们来把王嘉打一顿的——昨天她就打了她一巴掌,男人气得头都秃了,今儿不可能跑来自己气自己。
“壮胆。”
他轻笑一声,回答的不太正经。
徐酒岁莫名其妙。
很显然如此困惑的不止她一个。
今天王嘉因为给公司带来了“一手大料”,整个头版头条都是他们的,和乔欣的经纪公司合作大捞一笔,这会儿,王嘉享受了一个上午的公司骨干员工待遇——
甚至在她后来主动往他怀里钻的时候,他简直想把这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循规蹈矩一辈子,他一直觉得自己恪守一切规矩且为人正直,但那一秒他想在停车场里,打开的车门边,副驾驶坐上,办了她。
这想法太禽兽了,他自己都没脸跟别人说,只能憋着,还要操个为人师表的成熟男士人设。
但是也正因为有了这一瞬间,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喜欢”和“欣赏”里完全不同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