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
有本事,躲一辈子。
……
到了学校,薄一昭欣慰地发现至少学校看似一切正常。
被删了微信的班长李倩像是无事发生,与同学正常对话正常说笑,甚至看见自己的时候除了目光回避也不见多少大动作——
晚自习期间,她甚至有胆子拿试卷来办公室跟他问题。
“以伽利略变换系进行向量运算,现阶段无法熟练理解的话,就以坐标式表现,人的速度为(0,6)……”
薄一昭照常讲题。
讲完题之后抬头问她听懂了没有。
发现她低着头看自己看的双眼发直,薄一昭皱眉。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和灰色的运动外套,宽松的版型将她身材里的优点全部遮住了,这会儿她看上去像是被人裁剪了一半的布袋子。
“你怎么回来了?”
徐酒岁拎着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和馄饨,三两步连蹦带跳地跑到他的面前——到他面前又猛地一个急刹车——身上带着的淡淡洗发露香窜入鼻中……不亲眼见识,很难想象会有一个女人二十五岁了还这样活蹦乱跳的,像是一只学不会安分的兔子。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男人低下头扫了她一眼她手上拎着的种类丰富的早餐,“语气平静的像是无事发生,“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阿年回来了呀,一会儿该到家了。”徐酒岁提了提手里的保温饭盒,“半夜五点多打短信要吃街口的鲜肉虾仁馄饨,真是个孝顺的弟弟。”
薄一昭没说话,顺手接过了她手里大半东西,转身往楼上走。
徐酒岁刚开始愣了愣,但是看着身穿一身正装的男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肘,手里却拎着个粉红色的保温饭盒,要多不搭有多不搭……
她“嗤嗤”地偷笑,心里比脸上还要乐,赶紧迈了几步小跑跟上他的长腿大步伐,两人一块进了楼道间。
“老师吃早餐了吗?”
“没。”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从来不是说着好玩而已,眼前的人往那一战,她就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其实千鸟堂人人都这样。
只是他们会写在脸上。
她却不会。
因为她亦有过胆大妄为,双手挂在他脖子上,赖在他身上跟他撒娇的时候。
此时几乎要冻结的气氛中,许绍洋并没有被她的调侃挑衅,只是越过她的肩头,用含笑的眼扫了眼她身后沙发上的那些小男生……
那清冷一眼中,小男生们一下子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纷纷头发都竖了起来。
“不是啊师父——”
“我们乱讲的!!!!乱讲的啊!!!”
“这不是日式新传统……怎么会是师父——”
“这是我,”徐酒岁举着手机,抓狂,“不是啊!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前面那句台词呢?!我问她为什么盯着别人的男朋友那句关键性台词呢?!”
“事出突然,谁知道你会这么疯,你也不能要求人家吃瓜导演从盘古开天辟地录起。”
“才不是,我一边倒一边说的啊?!!!!!”
“……”
“……”
“那就是被消音了,有人专门搞你啊,姐妹。”小船同情地拍了拍徐酒岁的肩膀,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评论你就别看了,反正都输是心疼乔欣什么的,对你最温柔的评价也就一条‘胸大的女人都好恶毒’……”
徐酒岁呻吟着,崩溃地捂住脸——
再次深刻感觉到昨晚薄一昭怎么没愤怒到杀了她算了,毕竟他曾经妄图娶她这么一个丢脸的玩意儿。
他还被逼着说喜欢她呢,我操,真是辛苦他了。
还画了各种物理辅助线,证明那是一道光学题,而不是抛物线力学题。
而正如徐酒岁担心的一样,乔欣也依靠着这点做出了迅速的反应——
她安排助理联系上了公司的公关公司,做好一切准备大面积删除这两段可能会被曝光的视频的准备,还要准备水军,引导粉丝言论,把这件事定性为“视频剪辑有问题,乔欣是被视频中女人‘勾引她男朋’友激怒后才口不择言说错话”上。
全放位的准备中,于sd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当事人们终于见了面。
知道ktv的监控录像被删除,乔欣第一时间就猜到这是薄一昭做的事——
然而哪怕此刻已经对薄一昭恨和恐惧大于爱,在见到男人关了车门,一脸冷淡地走下车绕到副驾驶给徐酒岁开门时,她还是红了眼眶。
明明是她先来,明明是她先爱上他,明明他们两个更加般配……
看着男人一只手自然地护在车门上方防止副驾驶爬出来的人碰头,两人凑在一起低语深色亲密,她的心像是被万针扎,千刀捅。
嫉妒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在这一刻恨也达到了顶点。
乔欣坐在保姆车后座,隔着窗子掉下了真正的眼泪。
这丑龙配上少年那张英俊又严肃的脸……
妙啊!
徐酒岁看了两眼,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开始毫无同情心地狂笑。
“别笑了。”姜泽虎下脸。
“哦,”徐酒岁说,“噗。”
“……”
算了。
姜泽放下衣服,要不是耳尖泛红,都看不出他在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的我不笑,你上哪找的帕金森患者刺青师给你做的这条龙……噗!”徐酒岁捂着嘴,鼓着腮帮子,眼都笑成两道弯月牙了,“龙……噗噗噗!”
“初三暑假毕业,当时不懂事去弄的。”姜泽看她脸鼓得像是屁桃,无奈道。
男人薄凉一笑:“撒娇有用吗?”
徐酒岁牙齿一松,放开了被自己蹂躏得通红的唇瓣, 手垂下去抓住膝盖下方一点点的睡裙裙摆, 往上拉了拉……
薄一昭放下筷子低下头去看, 那沉默的目光扫到她的腿上时,徐酒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脸一红,手抖了下, 裙摆重新滑落到盖到脚踝的位置。
男人抬了抬眉毛,又抬头平静地看向她, 是在问:怎么了?
徐酒岁抿了抿唇,感觉自己的体温可能上升到了40°c,这时候, 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继续。”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憋红了脸,低下头拼命地咬了咬头,小声求饶道:“你别这样, 感觉有点奇怪……”
“……”
薄一昭原本就是好奇想看一眼她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什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就忽然觉得气氛真的有点奇怪了。
他直起身靠回椅子上,尽量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一脸坦然地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又不是让你把裙子脱光了让我看。”
这话说的,徐酒岁都傻眼了,呆愣了半天“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一张脸都红得快熟透了——
她微微蹙眉,站了起来,走出店门问那几个人:“您好,有事?”
那几个人里有个瘦子抬起头:“这画是你自己的设计稿么?”
没有客人会上来就问这么没有礼貌的问题的,徐酒岁一听这问题,就知道他来找茬的,于是一挑眉:“不是我画的,难不成是你画的?”
“不是,你一个做纹身的不懂行规么,偷人家成了系列的纹身手稿说是自己的,就有点没意思了吧?”另外一个稍微高壮一些的人说,“我是之前听说你这口碑不错想要来做个花腿,但是看见你这样的行为我就对你的技术有些迟疑了……”
“没意思?我一个字没说呢你一个人叭叭叭的就有意思了?”徐酒岁微微蹙眉,本来就头脑昏沉,这会儿说话更不客气,“我偷谁的手稿了?”
“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无意间查到过,这幅设计稿的手稿原稿是千鸟堂的,这会儿还挂在千鸟堂的作品墙上……”
那人提高了声音——
“你不会真的以为外行人什么都不懂就在这狐假虎威的……”
又是千鸟堂。
徐酒岁意识到这人大概真得不是潜在客户,甚至可能是之前那个新手村看到了帖子的同城刺青师……
男人的话被她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他挑眉看着她,看她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说什么?”他轻声问。
“亲一下,就算了。”徐酒岁有些烦躁地皱眉,“以后我也不缠着你了,至少让我尝个味。”
执着。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
就好像一开始脑海里只是偶然有了那样的一个念头,它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种子,然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最后成为了执念。
她站了起来,椅子被她撞得后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垂眼看着他的眼睫毛不可察觉地微颤动,俯身靠近了他。
今天她身上没有喷香水,大概只是普通的沐浴乳香,但是那熟悉带着诱惑的甜香仿佛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但凡她靠近,那味道就侵袭而来。
她的气息带着温度。
可惜徐酒岁这么个漂亮的娇滴滴小姑娘坐在那,双眼发亮地盯着他,却只得了这位大哥一个不屑的余光。
这人之前肯定也把这话跟许绍洋说过,所以男人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说过我不喜欢半路出家的徒弟,而且你都从业那么久了,有了个人风格,习惯也有了固定模式……要改很麻烦,我很不喜欢。”
许绍洋淡淡道——
“你若执意要来,我得看看你的水平,再作其他考虑。”
名叫joker的饭团脑袋没说话。
许绍洋冲着徐酒岁所在方向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你和她比一比,赢了的话……算我许绍洋欠你一个恩情,便收你作徒弟。”
徐酒岁闻言,被雷个半死,心想:找一个正当理由继续扣着老娘刚出新手村时候的设计稿都能作你许绍洋的恩情了,那设计稿可真值钱?
而此时,有了许绍洋的话,那个饭团脑袋终于给了徐酒岁一个正眼——
他没有问所谓的“欠个恩情”是什么意思,只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他这才转过头问许绍洋:“这位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