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

第二十四章 夜晚

夜晚十一点,路口的红绿灯开始变化时。等待的人群从人行横道上陆陆续续地过去,平安夜,这个时候在街上的人流还有很多,车灯闪耀下,穿着一身红色羽绒服的芥末一边低头笑,一边用双手推着多少有些郁闷的蓝梓朝街道那边走过去。

平安夜准备去开房,又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临到头来订不到房间,这事情说出来真是太糗了。一直一直找下去未免也有些奇怪,因此跑了三家酒店之后,多少有些脸红的两个人还是决定作罢了,其后蓝梓摆出了有些郁闷和无奈的神情,芥末则忍不住笑起来——其实也未必真有那么郁闷和好笑,只不过事情摆在眼前,两个人还是各自扮演一个角色比较好。

“就算是平安夜,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居然没房,街上这么多人难道都不在家里住吗……”

“是啊是啊,嘻嘻……”

“……下次就知道了,要早点出来订。”

“嗯嗯,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不说这个了,芥末你饿吗?”

“嗯嗯……不。没饿呢。”

双手推着蓝梓后背,点头当应声虫的芥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晚饭是在八点就吃完了,不过到这个时候,两人都还没怎么饿。先前想要找的酒店离学校有点远,但这个时候准备回去也没有打的,一来这个时候打车困难,二来两人也想要走走,顺便省钱。冬夜的寒风刮过市区的街道,有些冷,但四周都是平安夜的热闹气氛,这倒也是可以忽略的事情了。

两人从小都是经过锻炼的孩子,回到学校的路程对于城市的年轻人来说或许有些远,但对蓝梓跟芥末来说即便步行也是不在话下,一路上圣诞的气氛颇为浓烈,大多数经过了精心装饰的商铺,两两而行亲亲我我的年轻情侣,有些小广场上也有着古怪的集会,或者是聚集在一起燃放烟火,两人在一家小礼品店的门口玩了一会儿礼品抓取机,扔光身上的硬币之后才抓上来一直篮球大小的熊宝宝,于是让芥末抱着继续往回走去。

在路边一家店门口圣诞树旁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经过一个捐款箱的时候,芥末投进去了五毛钱零钱。

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一对情侣在身边旁若无人地舌吻,两人牵着手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他们在大街上之上可还没这么放得开呢。不过当前方跳到绿灯,准备过去时,芥末在蓝梓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越接近校园那边,路上的行人似乎也越多起来,都是大学里的学生,双双对对的,周围也都是因为学生而开设的店铺,时间接近了午夜,转往去蓝梓那边的道路时,人才又少了起来,但路灯与林荫掩映的道路两旁仍旧不发相拥而行的情侣,偶尔可以看见道路边已经燃放了的烟火残骸,小公园里仍旧有三五成群的学生蹲在地上点燃五彩的火光,等待着零点到来的时候。走进旧宿舍楼时,周围才显得安静下来。

这栋旧宿舍楼住的人本就不多,这时候上了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外面隐约传来的欢笑声仿佛发生在很远很远的另一个世界。芥末抱着熊宝宝跟在蓝梓的身后,蓝梓掏出钥匙开门时,她还偏着头往隔壁房东小姐的门口看了一眼,门关着,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人在不在。前方门打开了。她连忙将头缩回来,抿了抿嘴,举步往里走。

开灯、确认搁在房屋一角的火炉的状况,打开窗户透透气,随后又把窗户关上,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奇特的气氛,彼此都没怎么说话,蓝梓忙忙碌碌的过程中,芥末脱掉了红色的羽绒服,露出衬托起姣好身材的粉红高领针织衫。她坐到床边,将熊宝宝摆在旁边的桌子上,鼓着腮帮摆弄玩偶对着的角度,随后扭过头看蓝梓的行动,双手搁在膝盖上,眨着眼睛也像是等待处置的乖宝宝。

处理好炉火,提了一桶水放在旁边,之后才去关上了房间门,蓝梓走回来时,大概是发现没什么事情可做了,站在距离芥末不远的地方似乎有点为难,伸手摸了摸头发,芥末的目光也往其它的地方乱晃。

“呃……”

“嗯……”

“那个……”

“呼……”

彼此似乎都有些扭扭捏捏的,想要说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样大概过了几秒,芥末才“呵”的垮下肩膀,望了望蓝梓,忍不住笑起来,她这一笑,蓝梓便也跟着笑了。随后,倒是芥末用力吸了一口气:“不管了,阿梓哥哥,我们就当是……毕业论文吧!”如此豁达地说了一句,自己又笑了出来,随后双手交叉抓住了针织衫的下摆,就要往上掀,待到露出里面一截白色的内衣时,陡然又放了下去。

“呃……”她望了望蓝梓,脸色有些羞涩,“呃……阿梓哥哥,关、关灯好不好……”

“嗯?”蓝梓愣了愣,随即点头,“哦。”

灯关上了,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偶尔晃动的还有外面城市间的灯光及烟火。宿舍房间里陷入安静,芥末脱下了针织衫,露出白色的内衣与内衣下优美的身型,月华倾泻间,她微微低着头,蓝梓过来时,她抓住了蓝梓的一只手,随后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身上。

蓝梓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了下方肌肤的热量。

想起了小的时候。

那时候大家都小,什么都不懂,小女孩梳着辫子,花衣服都很少有穿,每天到处跑啊玩啊,身上很快就弄得脏兮兮的,后来分开了,跟着奶奶离开原本的住处,奶奶去世了,自己也终于一无所有。没想过有一天会遇上长大了的小女孩。有一天会这样跟她在一起。

于是心里似乎是安静了下来,或许是灯光让人慌张吧,他想。

“阿梓哥哥,我想起小时候了……”女孩轻轻抱着他,过得片刻,发出一声笑声,“我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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