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妙不可言

分卷阅读89

近日,沈铎喜得贵子,在大饭店里摆流水席。说起这般的排场,也就是他结婚那次了。

一落地就含着金汤匙的小男娃,自然也是受尽了万千宠爱。就连沈督军这样对亲儿子都从来虎着脸的人物,都成了孙子奴,在越州情势归于平稳之际,就彻底把政权交给了沈铎,回家含饴弄孙去了。

不过说到这个受宠爱的小男娃取名之初,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沈督军自知是个粗人,沈铎的名字都是发妻当年取的,如今人也不在,自不可能烧两炷香再去问问。

薛妙引懒得动脑筋,让她取都是些狗子、虎子的小名,还振振有词说贱名好养活。沈铎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在名字上低人一等,所以变得格外龟毛,让人推字算卦,折腾到了快满月都没个结果。

最后,还是身为大舅的薛正扬毛笔一挥,取名“铭泽”。

众人一看,这五行相生,金生水,水旺,是个好名字,于是一致拍板钉钉了。

沈铎是沈督军硬汉作风之下操练出来的,一向柔情内敛,虽然不像蒋九爷那样成天把“慈父心”捧在胸口,倒也有着自己的表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铭泽是在战地怀上的原因,这小娃打小就喜欢枪械一类的东西,对平常的玩具倒是不感兴趣。

沈铎大方地向儿子开放了自己的仓库,一有时间,父子俩便泡在里面,小声地交流研究。

薛妙引时常感慨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父子天性果然一脉相承。

不过,沈少帅也有不甚满足的时候。

大抵是儿子太省事的原因,沈铎觉得自己一颗“慈父心”时常无处安放,尤其看见隔壁鸿门蒋九爷两手齐抱两个千金的时候,心底总有什么蠢蠢欲动。

但是,深藏惯了的沈铎从来不会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只是在每夜默默努力,终于不负苦心地在四年之后有了自己的小棉袄。

小棉袄的名字顺其自然也交给了薛大舅,薛大舅毫不吝啬,连夜翻书本,熬出来两个黑眼圈,给小棉袄取了个十分淑女的名儿,叫做沈筠姗。

沈筠姗小朋友继承了妈妈的优良传统——鲜活,自信,还厚脸皮。等到会说话的时候,一张小嘴叭叭的,把家里大的小的都哄得眉开眼笑,就差给她摘星星了。

薛妙引本以为,沈铎暗搓搓地惦记了这么久才有了女儿,肯定头一个成为给女儿“扶梯子”的人。不想这块千年冰,一如既往地内敛,在一些道理的教导上,丝毫不手软,反倒是她自己,成了不折不扣被溺爱的人。

薛妙引托着下巴,眼角跟着嘴角弯成月牙,口是心非地叹着气,表达着自己毫无诚意的苦恼。

沈筠姗抱着小布偶颠颠地跑过来,一眼就看见她刚放进嘴巴里的糖果,眼巴巴地看了好久,伸着软软的小手指,软语相求:“妈妈,姗姗也要吃糖。”

薛妙引怕她吃多对牙齿不好,默默地停下鼓动的腮帮子,一本正经道:“糖吃多了会生小虫子,给你牙齿咬小洞洞,可疼了!”

沈筠姗没有被她唬住,只是闻着隐隐的橘子香气,口水分泌得更快了。

小姑娘抱紧布偶,脸颊嘟嘟地往外吐着软糯的字眼:“妈妈每天都吃糖,却没有痛痛。”

“小虫子就爱咬你们的小米牙,妈妈是大人了,自然不怕。”

小姑娘歪了歪头,对妈妈的歪理有些无法理解,听到玄关那里开门的声音,如同找到救星一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下扑在刚踏进门框的军绿长腿上,迫切地寻求公正:“爸爸,妈妈说糖里的小虫虫专门咬小娃娃的牙牙,是不是对的?”

大抵也是见过了妈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是,小姑娘的问话中只有“对不对”,没有“真不真”。

沈铎将女儿抱起来,看见偷偷扔糖纸的薛妙引,眼底漾着笑意,很自然地偏向了一边的理:“妈妈说得对。”

在小姑娘心里,爸爸向来是很可靠的,他既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道理的,遂没精打采地耷拉下了小脑袋。

茶几旁边,蓦然响起一道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半点不给沈铎面子地推翻了他的论断:“可是妈妈前两天也喊牙疼了,可见虫子咬的不只是小孩,大人也是不放过的。”

薛妙引看向茶几旁的那个小大人,有点无奈和咬牙切齿。

沈铎怀里的小姑娘又被哥哥的话勾了回来,扭过头去看薛妙引。

沈铎走了过去,将女儿的小脑袋轻轻一扣,头一低朝薛妙引的唇覆去,转瞬勾走了她口中融化了一半的橘子糖。

“没收。”沈铎直起身,面色不变。

薛妙引撇了撇唇,朝努力拧过头来一脸懵的女儿摊摊手,“都吃不着啦,被爸爸没收啦。”

小姑娘见她嘴巴里真的没有糖了,也就不闹着要吃了,又跑到一边去玩布偶了。

随后,沈铎带着薛妙引上了楼,小姑娘看了一眼,慢腾腾地挪到了专注拼手枪的哥哥面前,小手拨弄着茶几上那些不知名的零件,抓起一个递过去,小声地嘟囔:“爸爸一定又偷偷给妈妈糖了。我上次看见了,爸爸抢妈妈嘴里的糖,他一定也喜欢吃糖,肯定偷偷藏了很多。”

沈铭泽并没有听进去妹妹的念叨,满眼只有自己的爱枪。

(这也是一个小可爱当初想的“爱吃糖的妹妹”,小小地写了一下,给你们甜甜嘴巴~)

(番)少帅带娃日常。作为沈铎的太太,薛妙引着实算得上人生赢家,就是躺平都不愁吃喝了。不过换做灵草堂的二当家,名与利就得自

己实打实去挣,要是不思进取,这百年老字号的招牌都有可能砸了。

在学习和工作上,薛妙引倒是一直没有放松,且有着十足的进取心,三五不时都会跑出去参加个这会那会的,看起来比沈

铎还忙。

这周,薛妙引又去滨州参加某个研讨会,沈督军许久没出动,惦记着与滨州老友喝酒打牌,一时心痒也顺路走了。

于是家里的主子就剩下了沈铎跟两个小的。

家里有刘嫂跟小红照应,沈铎倒也不操心,只是在公务不忙的时候,会随行带着他们,巩固巩固父子感情。

夏日的一大早,明媚异常。

沈铎从车上下来,左臂之间抱着粉雕玉琢的闺女,笔直的长腿边还紧跟着沉着冷静的儿子,明明是不苟言笑的脸,偏生让

人觉得和谐不已。

军队的众人见这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还是忍不住侧目良久。

沈铭泽随了沈铎,素来话少,给他把枪这一天基本就不用操心了。

一进办公室,沈铭泽就被架子上放置的一把唐刀吸引到了,匆匆地跑过去,巴巴看了半天就想伸手去拿。

“这个太重了。”沈铎说着,先一步将刀取下来,两手微微托着,方便儿子看。

有沈铎跟沈督军的熏陶,沈铭泽虽然小小年纪,对枪械、兵器倒有几分认知,当下看着这把唐刀,不掩喜爱之情。

沈铎看在眼里,止不住勾了勾嘴角,却并不就此将刀交给他。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这些杀伤性太强的东西还没有自主的能力。平日在家,沈铎给他玩的也是拆了弹夹的手枪,像刀这

类的锐器,更是不会给他碰。

沈铭泽摸着精致的刀身,有些爱不释手,却并不开口跟沈铎要,只是一眼一眼偷偷瞧着他,满眼渴望。

沈铎起身将刀放了回去,摸了摸儿子跟着仰起的脑袋,道:“等你长大了,这把刀就给你。”

沈铭泽知道爸爸一定说到做到,暗暗捏了捏小拳头,发誓一定要快快长大!

沈铎搜罗了一些打过的各式各样的空子弹,给了儿子方便他学习辨认,然后就搞定了。

沈筠姗年纪尚小,总是娇气些,一直跟在沈铎左右,就是走路都不撒手。

下属们找沈铎处理事情,总会看见沈铎身边的小团子,因而对沈铎的认知有那么一两丝的崩裂。

沈筠姗跟着沈铎四处视察,没多久就累得走不动了,就地一蹲,也不说话,就仰着小脸看他。

沈铎从善如流地伸出手,将女儿抱了起来。

副官拿着要签的文件过来,见状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上去了。

沈铎却不受影响,将女儿抱到一只手上。副官忙摊开文件上前,将笔递到了他手里。

沈筠姗还不太认字,只是看着文件上面的数字很熟悉,点着小手指断断续续地念。

沈铎逢她卡壳的时候,便耐心地教她,间或挪挪她盖住地方的小肉手,片刻不停地签自己的大名。

沈筠姗手指点啊点,由不得就去拿沈铎手里的笔。

沈铎错开手,轻轻把她的小爪子拿下来。

沈筠姗接收到了爸爸“不可以”的讯号,乖乖地把手收回来,扭了扭身子下了地,抱着爸爸的大长腿转着圈兀自玩乐。

“爸爸爸爸,那是在干什么?”沈筠姗拉了拉沈铎的裤腿,小手指着训练场上那些排成豆腐块一样的兵问道。

沈铎正跟副官交代事情,闻言低了低头,虽然表情还没调整过来,语气已经不自觉放柔:“他们在训练,将来好保家卫

国。”

“像爸爸一样吗?”沈铎是沈筠姗小姑娘心目中最厉害的人,所以她脱口便如此说道。

沈铎微露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对。”

沈筠姗一下就觉得好神气,终于松开抓着爸爸裤腿的小手,跑到训练场旁边满眼发亮,小小的心里已经种了一棵小芽——

她也要保家卫国!

沈铎处理完事情,一回头就看见沈筠姗跟在训练的士兵队伍后面,迈着小短腿又笑又跑,似乎很兴奋。

一群士兵听到后面的动静,均由不得想回头,又碍于规矩不敢大意,心里跟猫爪一样。

拐弯的时候,众人听到后面扑通一下,一阵嘤嘤嘤地细小哭声由小渐大,脖子更是不由自主想扭回去。不过,等眼角余光

瞄到近前的沈铎,众人都急忙整顿精神,不敢稍作停留,按部就班地跑远了。

沈铎把摔趴在地上的沈筠姗捞起来,顺势放在蹲着的一条腿上,拍了拍她身上的小裙子,看见已经破了个洞的长袜略皱了

皱眉,仔细瞧了瞧只是蹭破了点皮,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不哭了。”

沈铎哄孩子的技能数年如一日的贫瘠,但耐不住自家孩子吃他这一套。

沈筠姗靠在爸爸怀里就觉得安全感十足,虽然还挂着眼泪珠子,倒是抽抽噎噎地停下了哭声。

沈铎揉揉她摔疼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橘子糖摊在掌心。

沈筠姗看见糖果,自己抹了把小脸蛋,伸着爪子就抓了上去,彻底顾不上摔了一跤的事了。

“找哥哥玩去。”沈铎收拾干净女儿的小花脸,站起来将她托在一边的肩膀上。

颀长高大的身躯,让小小的人觉得离地老远,不觉又惊又喜地睁圆了眼睛,拍着巴掌直叫好。

薛妙引走了一个星期,父女仨从一开始的无知无觉,到最后想得抓心挠肝,几乎是掐着秒盼人回来。

等薛妙引回家这天,两个小的兴奋得如同过年,就连沈铎都早回来了一个钟。

沈筠姗最会撒娇,指着自己膝盖上碰破皮结的痂,瘪着小嘴求安慰。

薛妙引心疼地哄了半天,抬起女儿肉乎乎的小短腿,啵啵亲了两口,“摔疼我们的小心肝了,妈妈给你甜嘴巴!”薛妙引

说着,从兜里拿出来两颗熟悉的橘子糖。

对于意料之外得来的糖果,沈筠姗暗暗惊喜,只是看到熟悉的包装,还是小声咕哝:“妈妈的糖一定是爸爸给的,我就知

道爸爸藏了很多糖。”

薛妙引没注意这小人儿的念叨,笑眯眯地跑向门口那个一身军装的男人讨糖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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