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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
白雪莲日夜兼程,赶到神仙岭也已经是日暮时分,远远看到暮色里飘扬的酒幌,少女唇角不由露出一缕笑意.
自从十二岁到罗霄山学艺,白雪莲已经六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爹爹的咳病好了些没有;娘一个人里里外外操持客栈,可辛苦得紧了;玉莲妹妹今年该十六岁了,不知道家里给她说了亲没有;还有弟弟英莲,一家人的命根子,离家的时候才一岁,正在娘怀里呀呀学语,如今也该长大了呢.
暮色一层层重了下来,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白雪莲有心给爹娘一个惊喜,按了按背上的长剑,悄悄进了院子.
店里已掌了灯,楼下客堂坐了两桌客人,靠窗的一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绿衫女子.那女子看上去比白雪莲大了几岁,目如点漆,顾盼间隐隐生辉,引得另一桌四名汉子不住朝这边张望.
单看那对眸子,白雪莲就认出这女子身怀武功,只不知深浅如何,她手边放着包裹,脚上套着小羊皮制成的快靴,一副出远门的打扮.
另外一桌就有些蹊跷.四人都是三二十岁的年青汉子,桌上只放了只酒瓮,四人踩着长凳,满脸无赖相,此时一碗一碗喝得痛快,都有了四五分的醉意.
一个猢狲似的瘦小汉子道:「县里这几日不wod∥exiaos﹤huo知怎幺了,县尊、主簿都不在,只剩了一个典史守着.」
旁边一个汉子道:「是封公公到了河源,莫说县里,周围几府的主官都赶了去拜见.」
「哪个封公公」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东厂的封公公,」那汉子压低声音,「听说阎大人跟他还是旧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攀上交情.」
对面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端起碗,「你管他能不能攀上,喝酒喝酒.」
白雪莲暗自讶异,客栈周围十几里都没有人家,来往的只有过路客商,这四人虽然口音各异,但身无长物,言谈举止不像是过路人.
听到东厂,绿衫女子眉头不易察觉地一挑,随即若无其事地举茶慢饮.
说话间,楼上下来一个妇人,她穿着淡红衫子,大红罗裙,三十四五年纪,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皮肤仍是又白又滑,犹如银丝团成.虽然不施脂粉,但天生的眉枝如画,容貌柔艳,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香气扑人.一头青丝梳理得光亮整齐,在脑后盘了个精致的发髻,用一根竹簪穿着.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处处妥贴,让人一见就暗赞道:好个干净的妇人.
此时她一手托着木盘,一手提着裙裾,拾级而下,举止虽然端庄恬淡,但正值熟艳的年纪,万般风情掩也掩藏不住.
白雪莲心中一荡,几乎脱口叫出,「娘」.
「丹娘」那猢狲似的汉子举着碗歪歪斜斜走了过来,「咱们兄弟要的菜怎幺还不上啊」
「小店照顾不周,在面前,一手拿住他的拳头,她身长玉立,鬓角插着一朵白茶花,容貌娇俏秀美,但此时一脸怒容,她中指扣着他的脉门,无名指小指扣紧寸关,那大汉拳头比她大了一倍也无法挣脱,使得竟是正宗擒拿手法.
白雪莲冷冷道:「客官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大汉仗着酒意喝道:「老子今天就砸了你这破店」
白雪莲见他左肩微沉,知道他是要出右脚,当即左脚踏出,踩住他的脚背,就势曲膝一压,将大汉拧得跪在地上.
「住手」一个人从后堂走了出来,他头上结着方巾,须发斑白,正是白雪莲的父亲,杏花村的掌柜白孝儒.他迈着方步走到堂中,说道:「好勇斗狠,岂是君子所为圣人道」说着忽然咳嗽起来.
「去你妈的」一名汉子拎着板凳砸了过去.
绿衫女子腾身踢飞了板凳,顺势一掌拍在那人面门.这边两名汉子已经围了过来,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看着两个少女跟四名大汉动手,丹娘心头不由紧紧悬起.丈夫一辈子没能考取功名,到老还是个童生,最后不惜斯文扫地,在山里开了间客栈,为的就是与世无争.
自从上个月,隔三差五总有几名汉子来店里饮酒,这四人就来了两三次,开始还只是喝酒,后来见客栈只有一个男人,渐渐的言语无礼起来.丹娘料想他们是山下做工的,一直忍气吞声,只盼避过这一阵,等他们离开就安静了.
没想到就出了事,没想到两个过路女子拳脚功夫竟然这幺厉害.尤其那个白衣少女
「雪莲」丹娘失声叫道.
白雪莲回眸一笑,「娘.」
说着她掌风一紧,两手玉蝴蝶般忽起忽落,只听一连串惨叫响起,眨眼间四名汉子手臂都被拉脱.
白雪莲跳过来拉住母亲的手,叫了声「娘」,又回头叫了声「爹爹」,自己先喜不自胜地笑了起来.
女儿离家时才十三岁,五年不见已经长成了个俏生生的少女,鲜亮得把门前的杏花都比了下去.
「长这幺大了.」丹娘喃喃说着,眼圈禁不住红了.
「娘一点儿都没有变呢.」白雪莲亲昵地搂住母亲的腰身,把脸贴在母亲怀里.娘身上的味道还是这幺好闻,甜丝丝,香喷喷,带着暖暖的体温.
「站住」
几名汉子刚想溜,就被白雪莲一把扯住,「想走先把账结了,酒钱,还有你们打坏的桌椅板凳.」
几人这会儿再也横不起来,乖乖掏了银子,捧着手臂呲牙咧嘴地溜了.
白孝儒「嘿」了一声,拂袖进了后堂.
白雪莲吐了吐舌头,把银子塞到娘的手里,小声笑道:「爹爹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爹爹就是那脾气.」丹娘怜爱地拂了拂女儿的发丝,「这些年不在家,吃了很多苦吧.」
「没有啊,姨娘待我很好呢.」白雪莲兴奋地说:「娘,我现在是」她突然停住话头,看了旁边两人一眼.
绿衫女子笑道:「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倒是我多事了.妹妹的功夫真好,不知是哪家弟子」
她本是过路的客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侠义中人本色,白雪莲好生相敬,执了她的手笑道:「姐姐功夫也不错啊.我叫白雪莲,姐姐尊姓大名」
「我姓薛,薛霜灵.」
老者突然道:「姑娘的分筋错骨手造诣不浅,想必是罗霄派的弟子了.」
听到罗霄派,薛霜灵微微变了脸色.白雪莲见他说出自己的师门,恭敬地行了一礼,「老丈好眼力,不知两位是哪派门下」
老者淡淡道:「小女跑码头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哪里有什幺门派.打扰了.
霜儿,我们走吧.」
白雪莲讶道:「天色这幺晚还要进山吗薛姐姐,不如在这里住一宿,明早再启程.」
薛霜灵歉然一笑,拿起包裹,「承白姑娘好意,但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耽搁了.」
等两人离开,丹娘坐在灯下,久久打量着女儿,眼里又是喜悦又是怜爱.七年前,丈夫因为一块风水地被人告了官,占了十成理,却输了官司.一怒之下,白孝儒卖了祖传的薄田,在山里开了这家杏花村.
客栈不临大路,生意清淡,那时丹娘又刚添了英儿无法操持.妹子潇潇见姐姐日子过得艰难,来接了雪莲到罗霄山学艺.这五年来,丹娘朝思暮想,只盼女儿能早些回来,此时女儿坐在面前,她却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娘.」
白雪莲见娘看得出神,又唤了声,「娘.真的是我.」
丹娘谓然叹道:「真的长大了.」
白雪莲格格笑道:「娘都说了两遍了.玉莲妹妹呢还有英儿弟弟,怎幺不见他俩」
「英儿胆子小,玉莲陪着他,这会儿已经睡了.雪莲,刚才那些都是你在罗霄山学的吗」
「是啊.我学的可多了呢.」
姑娘家舞枪弄棒总不是长久之事,丹娘想着问道:「你姨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