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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大汉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火里烤着大块的猪肩,周围扔着几口酒坛,一看便是江湖豪客.
「都说玫瑰仙子长得漂亮,你们谁见过」
「我」一名汉了胸口拍得山响,「去年慕容胜大婚,兄弟奉程帮主的命令去伏龙涧送礼.承慕容寨主看得起,留兄弟住了两日.操」
他一拍大腿,两眼放光,「都说飘梅峰美女如云,那天兄弟真是开眼了.当时飘梅峰来了三个,寒月刀林女侠是新娘,后面跟着牵丝手纪女侠.这两个往那儿一站,真他妈比花娇,比玉香.兄弟的三魂六魄一下就被勾走了一半.乖乖,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美人儿.比起来东海的淳于瑶就是个烧火丫头.」
他说得口沫横飞,周围人听得目瞪口呆.
「兄弟当时想,美到这地步也算到头了,慕容胜那小子一表人材,功夫很是了得,再娶了寒月刀真是有福气.谁知道啊」他摇了摇头,拿起酒碗.
旁边有人连忙给了碗酒,「孟三哥,别卖关子了.」
孟三哥把碗举到嘴边,「要说艳福,当上慕容胜的妹夫才真是艳福齐天」
他咕嘟喝了一大口,用手背抹了一抹嘴,「玫瑰仙子一露面,满屋的人都傻了.那体态,那相貌,简直是嫦娥下凡兄弟我能看上一眼,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众人轰声一片,对玫瑰仙子的美色心驰神往.
紫玫垂下眼,搂着女儿轻轻摇晃,脸上毫无表情.
「说得好听,飘梅峰还不是合门都当了婊子」旁边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
「放屁」孟三哥一把摔掉酒碗,怒道,「哪个不要脸的混蛋编出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飘梅峰诸女在星月湖为奴早已轰传江湖,谁不知道你说的寒月刀如今只是星月湖的一条狗」
「放他奶奶的臭屁什幺星月湖,老子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星月湖的字号,没见过一个鸟人飘梅峰虽是女流之辈,可流霜剑、寒月刀武功精强,就是大孚灵鹫寺和九华剑派也不见得有这等高手林女侠我亲眼见过,豪气不减须眉,说她会如何如何,鬼才信」
那人冷笑道:「风晚华和林香远确实有种,所以受得苦也最多.像你说的玫瑰仙子,厚颜无耻,对师门惨剧不理不问,不但委身仇敌,还与亲娘共事一夫,如此不要脸的女人,也是武林一绝」
「去你妈的」孟三哥压根不信他的胡扯,听到他如此亵渎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一把拎起酒坛就扔了过去.
那人抬手一拳,将酒坛打得粉碎.
厅中的客商行人都被两人大声争吵惊醒,此时见双方动起手来,顿时乱成一片.
孟三哥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眼见那人功夫了得,于是沉声问道:「你是什幺人」
那人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在空中一扬,朗声道:「本人柳鸣歧,接大孚灵鹫寺方丈圆相师叔手书,刚在洛阳灭掉长鹰会.今日与天下白道同赴终南山,扫荡星月湖余孽」
孟三哥将信将疑,只见那人身后一群人尽是腰缠白带,神情激愤,显然都是大孚灵鹫寺的俗家弟子.他愣了会儿神,怔怔道:「玫瑰仙子真会那样」
柳鸣歧正容道:「孟朋友若是不信,与我等齐赴终南,一探究竟,如何」
孟三哥犹豫未决,柳鸣歧身后又有人道:「玫瑰仙子跟她亲娘同事一夫,是东方大侠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另一人接口道:「什幺玫瑰仙子,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听说娘儿俩都被星月湖的人弄大了肚子,现在只怕该生下来杂种了吧.」
这些人对星月湖恨之入骨,口里不干不净,越说越是下流,将玫瑰仙子说成是天下第一不要脸的淫妇.
紫玫心底滴血,面纱下的俏脸时红时白.那些无情的辱骂像一把把利刃,将她割得体无完肤.她凝视着女儿恬静的睡容,感觉自己一寸一寸化为灰烬.
众人的言语越来越不堪入耳,角落里一个瘦长的身影再听不下去,蹒跚着离开大厅.紫玫掩紧女儿的襁褓,闪身出了客栈,走入无边的风雪之中.
那人喝得酩酊大醉,手里兀自拿着酒壶.他身子歪歪斜斜,步履不稳,走得却是极快,转眼便到了河边.
那人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冰面上,手里的酒壶滴溜溜滑出数丈.他手脚并用,踉踉跄跄地爬过去,满头颤抖的白发扫起雪粒,如同萧索的落叶.
紫玫飘身捡起酒壶,低声道:「东方伯伯.」
那人浑身一震,两眼凝视着面前怀抱婴儿的少女,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良久,东方庆道:「你怎幺在这里」声音又干又哑,有种决绝的意味.
紫玫没有回答,纤手宛如寒风里的冰雕,静静举着酒壶,轻声道:「东方伯伯,我真的是不要脸的女人吗」
东方庆看着她怀里的婴儿,憎恶地说道:「好竟然生下来了你父亲、哥哥被杀,母亲、嫂嫂受辱,师父师姐生不如死,你竟然还为仇人生下孩子」
东方庆骈指吼道:「你知不知道什幺羞耻竟然还有脸问什幺叫不要脸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淫妇贱人」他声嘶力竭,颌下的白须恨得一阵乱抖.
紫玫沉默半晌,最后凄然道:「原来是这样.是因为我没有去死.是吗」
东方庆怆然叫道:「你还有什幺脸活在世上」
紫玫抱着女儿的手一沉,掀开衣襟,淡淡道:「东方伯伯,你杀了我吧.」
东方庆不过五十余岁,但满头白发却像年过八十的衰朽老翁.他哆嗦着摸出佩剑,但剑锋在白玉般的胸膛前晃来晃去,却怎幺也下不了手.
紫玫闭上眼,轻声道:「我不想死.但如果一死能换来我娘和师父、师姐的平安,我也不怕死.」
寒风乍起,河上的雪花波涛般滚涌而至,在紫玫脚前旋转而起,像一条盘旋的玉龙,将母女俩裹在其中.
低婉欲绝的声音在苍茫的雪夜响起,「每个人都说我不要脸难道是我的错吗难道我就是该死」
「东方伯伯,你告诉我好吗」
凝光剑「叮啷」一声掉在冰上.
紫玫掩住胸口,玉脸苍白的令人心疼.她轻声道:「我要先去洛阳一趟.如果赶不上攻打星月湖之役,还请东方伯伯多照料我娘一些.」
话音未落,已经看不见紫玫的身影.